当年万里觅封侯(120)
这都没问题,郁赦皱眉道,“那怎么突然催你来寻我?!”
小太监焦急道:“错就错在,不知哪里来的人,早咱们的探子几个时辰往黔安王府和咱们府上传递了消息!这是哪里来的人?也不找王爷您,逮着谁同谁说!毫无顾忌,咱们的探子都吓着了!”
郁赦心中一沉,“他们说了什么?!”
小太监受惊不小,呐呐道,“他们吵吵嚷嚷的往两边府上通报,说、说原黔安王遇袭,已经……殁了。”
郁赦脑中突然好似炸了一般。
郁赦派了不少探子随宣瑞往黔安去了,按照郁赦的计划,这些探子既要保护宣瑞也要盯着他,若郁慕诚真对宣瑞出手,探子们会将宣瑞护下,若钟郁慕假意出手,就顺水推舟,然后分人回京来知会自己。
郁赦有个私心。
他并不确定郁慕诚会出手,若郁慕诚不出手,郁赦想将自己以宣瑞为饵的事瞒下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一是免得让钟宛悬心,二是……
郁赦怕钟宛不会同意。
郁赦原本计划的很好,宣瑞遇袭的事传到京中来需要时间,但怎么也跑不过自己的探子,若真事成,那他也有充裕的时间同钟宛解释清楚,宣瑞只是暂时被郁慕诚扣下了而已。
但现在……
郁赦脸色极差,“……他们还特意去告诉了那对双胞胎。”
小太监急道:“是呢!就怕那两个小主人什么都不懂,同钟少爷要说法!钟少爷之前同他们保证过,护送原黔安王的事由王爷一力承担,绝不会出岔子,如今出了事,就怕两个小主人不分青红皂白,再怀疑上是王爷你出的手……”
郁赦声音冰冷,“京中半点消息没传来,我的人却知道了个透彻,说不是我做的,有人信吗?”
郁赦牙关紧咬,近日是他太得意了。
郁慕诚在这等着自己呢。
自己最近事事顺心,郁慕诚怎么可能听之任之?
郁赦有点心慌,继而心中突然积起无限愤懑,自己明明是为了给宁王翻案,自己明明只是不想钟宛挂心,为何如今却要被钟宛和那对双胞胎怀疑对宣瑞下了毒手,凭什么?!
自己这都是为了谁?
郁赦心中妄念四起,难以自控的要怨恨所有人,他清楚自己这是要犯病了,尽力平复心绪道,“回、先回府……”
暮色低垂,郁赦回到府中,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发疯。
郁赦突然有点怕,怕钟宛像上次似得,不在了。
钟宛的小院,安静如往日。
郁赦心惊胆战的一路走了进去,推开钟宛卧房门的时候,他手都是抖的。
卧房中,钟宛枕着自己的手臂,趴在书案前睡着了。
郁赦微微晃了下,凝在他胸口的一团心火瞬间被打散,顺着四肢百骸发散开了。
郁赦迟疑着,几步走近,轻轻碰了碰钟宛的肩膀。
钟宛微微动了下。
钟宛睁开眼,看着郁赦血丝遍布的眼睛心中一沉,随即不动声色道,“回来了?”
郁赦浑身都紧绷着,闻言生硬的点了点头。
钟宛见郁赦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无奈又心疼。
“子宥……”
钟宛把本要说的正事咽进了肚子里,他认真的看着郁赦,“我骤然接着这种消息,没怀疑你半分,你为什么不能学学我……也对我多几分信任呢?”
郁赦愣了下,忽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钟宛叹气,“……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样不小心?今天幸好从心和宣瑜来看我,向他们俩传递消息的人被我拦下了,不然他俩要是闹起来,你要如何收场?两个小孩子,着急起来没章法,万一受人蛊惑,再闹到御前去,要怎么办?”
郁赦还有点失神,闻言心道别人闹就闹,关我什么事?我这些年做了那么多恶事,还怕这个吗?
唯独怕的,不过是你也误解我罢了。
钟宛不想刺激着郁赦,慢慢地抬手牵住郁赦的手,低声道,“你想以宣瑞为诱饵,顺水推舟的把他送给郁王,让郁王爷自信自己掌控了这个完美的傀儡,这样,郁王爷才会反过来尽心竭力的替宁王翻案,以图名正言顺的推自己的傀儡上台,是不是?”
郁赦眸子动了下,微微点了点头。
“就算让宣瑞受了点罪,但你这是在给宁王宁王妃翻案。”钟宛语气不自觉的就重了,“宣瑞身为人子,为了亲生父母受点罪,那难道不是应该的?!”
郁赦彻底怔住了。
钟宛一点准备没有,先是接到了宣瑞殒命的消息,震惊下察觉出其中疑点,尽力保持冷静,按下探子,另一边瞒住双胞胎留他们多坐,同时命人火速叫了林思来,向林思道明厉害,让他看住了双胞胎,不许歹人同两个孩子胡言乱语。
勉强替郁赦把尾巴扫干净了,钟宛身心疲惫,趴在书案上就睡着了。
郁赦瞒着他动了这么多手脚,钟宛说没来气是不可能的,这会儿见郁赦半分不信任自己的样子,钟宛心中邪火直接烧到了顶点。
钟宛满眼疲惫,“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待宣瑞比你重,是不是?”
郁赦还没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眼中满是血丝,看钟宛都看不太清,胸中有一万句话要说却全憋在了喉咙口,一句也说不出来。
郁赦克制的攥着拳,一遍遍警告自己,别犯病,别发疯,别伤着归远。
钟宛本来要跟郁赦开诚布公的彻谈一番的,但现在看他现在这样子,说什么也没用了。
钟宛起身,“算了,不想说了。”
郁赦浑身僵硬好似铁铸,他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一手攥在了桌角上,想要拦着钟宛不让他走,又怕自己一动手就会将钟宛的手腕生生折断。
钟宛并没有走。
钟宛站在郁赦面前,叹了口气,“跟你这人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做点实在的好……”
钟宛一把拽下郁赦腰间玉佩随手丢到一边,然后轻轻解开了郁赦的腰带。
郁赦彻底懵了,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又被钟宛黏了上来。
钟宛拿起烛台反手往书案上一扣,烛火熄灭,卧房彻底黑了。
黑暗中,钟宛抬头在郁赦唇上亲了下,小声说,“之前都是你帮我,今天……我来疼疼你。”
第89章 没忘。
郁赦抬手挡了钟宛一下, 生硬道, “别、别这样……”
郁赦六神无主的赶了回来,头发都有些乱了, 这会儿一绺头发垂了下来, 稍稍挡住了他的眼, 将他英俊的面庞衬的越发冷清,郁赦声音艰涩, “今天不行……”
钟宛要被这个别别扭扭的人气疯了,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说也说不清,亲近也不让。”
“今天不行, 等……”郁赦闭上眼, 眉头紧皱, 像是在生生忍耐着什么,“等明天……”
钟宛懵了,“为什么?明天……是什么良辰吉日?”
郁赦失神道,“我犯病了……”
灯熄灭后, 外面朦朦胧胧的月光照进了屋子, 郁赦看了钟宛一眼, 靠着仅存几分清明艰难道,“我犯病了,明天一觉醒来,我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归远,你现在待我多好, 明天我也记不得的,别……”
郁赦低头喘息了下,“别白费功夫。”
钟宛张了张口,还没说话,眼眶先红了。
郁赦低头,突然恨透了当年蛊惑他吃寒食散的那些人。
郁赦往后退了两步,深吸了几口气,“你若愿意,明天……补给我。”
郁赦自在宫中就在苦苦压抑着自己,这会儿已近崩溃,他费力的扯出了一个惨淡的笑意,“自然,你要是不补,我也不会知道的。”
郁赦像是在安慰钟宛也在安慰自己,“我这毛病较以前已经好多了,好久没犯病了,犯病的时候也不怎么头疼了,只有一点我还是受不了……”
郁赦喃喃自语,“我受不了忘了犯病时你待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