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源真的已经不是刚下山时的那个单纯可欺能拐骗的小可爱了。
流水心下叹气,喝茶吃糕,咂咂嘴胡乱道:“人家没看上我就让我回来了呗!”
阿璧皱眉:“不应该呀!公子你来之前阿璧打探得清清楚楚,白之野这人最爱公子你这样放荡不羁的风流少侠,也当真放过话说此生最爱你一人,不然今天怎么会花十万两银子要与你对饮。不过……听说此人脾气十分古怪。公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把他惹怒了?”
流水敲敲桌子,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就隔着重重纱看了他一下午,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还有啊,阿璧,注意你的言语,什么放荡不羁,我这是不羁放纵。”
逢源:“放荡好。”
阿璧推了糕点给他,对流水道:“不应该呀公子,他怎么会看都没看你一眼?你可是他的心头爱啊!不应该,不应该。怎么就没看上了?难不成没认出你,还是他压根儿就没见过你?公子啊,你这英名在外的,怎么本尊就这么不受待见。”
流水向来脾气好,也没管他一句接一句没遮没拦的刺心话,无所谓道:“这就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这本尊的尊容当不起他千里迢迢的想象,远不如镜花水月来得勾魂,这美人计也就只值十万两银子了。”
逢源不忍心听他自毁声名,忙道:“别泄气啊,我特别看得上你,我就觉得你好看。你也想想你在烟水河上那么多人都愿意出银子买你呢,他没看上你肯定是瞎了眼。”
阿璧把脸用团扇遮了颤抖个不停。
流水一把抢了他的团扇,“阿璧,这主意可都是你出的,你还敢笑话我!”
阿璧立马表忠心,一本正经道:“不,公子,我在为你鸣不平,我也认为白之野没眼光。”
流水怅然:“我想双城了。”
阿璧严肃道:“公子,注意言辞,我家公子会吃醋。”
流水用团扇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你是你家公子的专用醋缸吗?”
阿璧点头。
流水叹道:“我还是想双城了,要是双城也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不会笑话我,他一定会有更好的主意。我今天被人这样嫌弃,十分伤心,伤心得只想看见双城。”
阿璧道:“公子这样说,阿璧也是要伤心的。”
逢源见不得流水伤心,也不管是真是假,凑到阿璧面前一通质问:“你为什么要出这么个主意出卖流水的美色?你为什么要骗白之野那么多银子?”
阿璧往后缩了缩,道:“我家公子说白之野胆子太大,竟然敢垂涎流水公子,合该给他个教训。”
只是没说要让流水以身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明天见
第17章 第 17 章
逢源目光转向流水,道:“你也是因为如此才要去放荡不羁骗人钱财的?”
流水:“是放纵不羁!我就是想看看人间烟云第一美人长什么样。”
逢源:“看到了?!”
流水:“没。”
“……”
“……”
流水看了他二人互换眼神的无语凝噎,叹气道:“我流水大侠也是今朝才明白了遭人嫌弃是什么滋味。”
逢源心中也万般不是滋味,把白之野骂了个千万遍。
阿璧叹气,道:“白之野可不是有什么毛病吧?他竟然没看上你?你这模样也能遭人嫌弃!唉,若是我家公子知道了,怕是又要生气。”
逢源不解,“看上了吧要派你来教训他,没看上不正好吗,又要生哪门子的气。你家公子可真不好伺候。”
阿璧一言难尽,默默叹了口气。
逢源不懂阿璧的眼神,只好转向流水,“你说说为什么?”
流水正为着白之野如嗤似嗔的那句“没看出如何少有”莫名心烦意乱,蓦然被逢源推了一把,叹了口气,随口道:“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着阿璧发疯?你不知道他最拿手的就是千手千面?骗人这样的事他随时随地信手拈来,你也当真。”
逢源恍然大悟,“哦。既如此,我们是不是要离开下锦城了?”
流水:“为何?”
逢源道:“你们用美人计合谋骗人家那么多银子,不怕他知道了上门来讨回去?他可是野望之主!”
流水挑眉,“我流水大侠怕过谁?”
流水大侠天不怕地不怕,在车水马龙的下锦城骑着雪色招摇过市,走马观花。腰间那个有些老旧的绣花荷包里揣着新新鲜鲜的雪花银,路过一座很是恢宏气派的歌楼舞馆。
“人间烟云。”
镶金嵌玉四个大字,明晃晃亮过春风十里的千盏花灯。
流水不由心衿摇荡,下得宝马,大摇大摆走进去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了,扬声道:“来两坛你们这里最好的酒!”
一个红纱遮面的女子走过来对他施了个礼,道:“公子,我们这里不卖酒。”
流水左右看了看,指着上上下下几层楼喝酒的人,道:“他们这不是正喝着吗?”
那女子道:“公子要的酒却是小女子做不得主的。”
流水:“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是什么?”
女子:“笑红尘。”
流水垂了眼,半晌,淡淡道:“那便上些别的酒来。”
女子道:“公子要的酒小女子都做不得主。”
流水掀了掀眼皮:“这是何意?你们人间烟云不是打开门做生意吗,如何我要买酒便不卖。是我与此间主人有何深仇大恨不成?”
女子躬身:“小女子只是听凭吩咐,不知其中缘故。”
流水一手肘在小几上,懒洋洋靠着短榻,道:“是不是我去人间烟云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喝不到酒了?还是,我在整个下锦城都买不到酒喝了。”
女子低头:“小女子不知。”
流水勾了勾唇,“酒不能喝,觉能睡吗?给我开一间上房,我要在这里睡觉。”
那女子抬眼看了看七楼的幽深处,依旧摇头:“小女子不知。”
流水笑笑,朝七楼看去,“那你便去问一问你家主人。他若说不行,便替我转告他,流水但求一见。”
他闭了眼,这一刻很想喝“笑红尘”。
笑红尘,红尘多可笑。
想见的人见不到,每天却在不相干的人之间兜兜转转,不知所为。
究竟为什么要过成这样?
流水忽然觉得很疲倦。想停止这一切,想离开所有的人世繁杂,想回去小苍山再也不出来沾染这些纷纷扰扰。
人间烟云喧闹的歌舞停了,响起了铮铮琴音。
白云短歌!
花落!
流水猝然睁眼,旋身从榻上站起,四处找那弹琴的人。
这琴声听不出来处,隐没在人间烟云的每一个角落。
他掠上那跳舞的高台大喊:“花落!”
无人应。
“花落!你出来!”
琴音戛然而止,人间烟云静如云烟。
他跳下高台,沿着楼梯一路往上,一层一层找,“花落,你别走!我是流水,我是流水啊!”
“公子!”
一众红纱遮面的女子止了他的去路,“上面是我家主人的居处,请公子止步。”
流水红了眼,问:“弹琴的人在何处?!”
女子摇头,“小女子不知。”
他飞身跃上最高楼,楼上只有四个角落挂了四盏小灯。
流水心道,花落不可能在这里。却还是忍不住一间一间推开来,每一间房都是黑漆漆一片,他的心也越来越暗。
花落不可能在这里。
他不敢再去推剩下的门,步子越来越沉,走到一扇紧闭的房门面前,微微张了张嘴,“……花落。”
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流水闭了眼,轻轻推开那门,久久不敢睁开眼睛。
“你在找什么?”
清清冷冷的嗓音,低沉而淡漠。
流水把手收回,近在咫尺,是一个如冷月一般的人。
一张银色面具遮了半边脸,手里提了一盏红色的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