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花开了(18)
“是我幼时从父王那里听到的。”浩王一边换衣裳一边回复着,不少片刻便穿戴好拿了令牌往门外走去,又回过头向烈交代了一句,“你在此等着,约摸酉时末我便回。”
“好。”烈又端起杯抿了一口茶心想,(毓妃娘娘乃是开国大将军酋澤的亲姐姐,先王素来器重酋澤,对毓妃也是相敬如宾,对浩王更是疼爱有加。能从先王那里听到他讲起先生的过往,自然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宣和殿自那日起,侍卫便不再把守,圣王留了两个宫女伺候南,顺带着找出了当年拴住兀绪的手镣套在南的脚脖子上,另一端绑在正殿内的盘龙柱上。然而这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开始南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过了一周左右,南只觉得每日浑身无力,懒洋洋的想要睡觉。圣王也过来过好几次,每每都被南呛得说不出话来才离开,后来南索性不同他讲话了,再后来圣王来时他都躺在榻上睡的正香。又过了一周左右,南食欲下降,圣王只当他是在同自己斗气,命人给他灌食物,他吞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全部又吐了出来,每日只能靠一口参汤吊着气。圣王气的放了狠话,说若是他敢绝食寻死,便要举国陪葬!自此也不再天天往宣和殿奔走。再过了一周左右,南猛然发现自己每日灵力消耗的极快,似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他这才注意到脚上的那根铁链。
它并非普通的手镣,乃是上古时魔界炼出来的锁魂镣,专门用来对付天界的众仙用的。此镣有一种特性→吸魂!若是用它拷人,只会催其心智,令其惶恐不安。但是反之用在仙家身上,轻则吸走七魂六魄,令其沉眠梦境,重则化其修为,食其血肉骨髓。
南艰难的支起身,那根铁镣似乎收的更紧了些。他掀开被子拉起裤脚一看,果不其然那根铁镣已经嵌入肉里,他的半截小腿变得毫无血色可言,白的渗人,龙鳞浮现。南艰难的低下头想要掰开它,赫然发现脚脖间的血肉已经和它连为一体了。
南呆呆的望着它,良久不禁发出一声嗤笑,“呵……”心道:“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吗?”此时他也并不指望告诉圣王了,因为告诉他也没用了,这根镣已经认定他了。而宣和殿的那两名侍女都是些见风使舵的狗东西,发现圣王不似从前那般待见南,每日便连参汤都懒得送过来了,试问谁还会帮他带话给圣王呢?
第10章 第十章
待浩王求得圣王见到南的时候,他正穿着亵衣躺在榻上,身上没有任何遮盖物,一床棉絮也掉在榻下阶梯上。殿外那两名宫女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偷闲去了。
浩王快步走上前将棉絮捡起来拍掉污物,盖在南身上轻声唤道:“子傅,子傅你能听到我讲话吗?”
南微微睁开眼,恍惚间以为是圣王坐在身前,张口道:“圣儿,你来了。”他发出的声音极微弱。
浩王眼见他这不太对劲,便对着门外叫了几声,“伺候的人呢?”良久都不曾有人回应。他只得站起身来欲去请圣王过来,走到门口便看见圣王也走到大殿外来了。“三哥,子傅情况不妙!”浩王快步迎出去。
圣王一听,也疾步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浩王跟着走到榻边一脸焦急看着南道:“我方才进来见子傅着亵衣就那样躺在榻上,身旁也无人伺候……”
“宣太医,快!”圣王伸手摸了摸南的额头,烫的烧手,立刻扭头对着老太监命令道:“把那两个贱蹄子给我找过来!”
老太监得了令一溜烟跑了出去。
浩王欲走到床脚将棉絮帮南掖好,却一不小心绊在那根铁镣上,铁镣牵出南的一条腿半搭在榻边,那绑接出竟然流出了鲜血,应当是方才浩王绊到铁镣牵动了它,撕裂了它吸附住的血肉。“三哥!这是何物?”浩王一惊扭头看向圣王。
南痛的睁开了双眼惊呼一声,“啊…”下一秒便昏了过去。
“贤!”圣王还没来的急和他搭上话,他便又闭上了眼睛。这才寻着浩王的眼光看去,他脚上那根铁镣已经陷入肉里和南的脚脖合为一体,半截裸露出来的小腿上爬满龙鳞,而方才那溢出来的鲜血现在正在一点一滴被铁镣吸食着。“这!这是怎么回事?”圣王也被吓了一跳,挪身到他脚边,轻轻抬起来仔细瞅了瞅,又顺着他的裤脚往上拨了拨,几乎整条腿都被吸得血色全无。圣王立刻抽出身上的佩剑一剑劈到锁魂镣上,然而他这削铁如泥的宝剑竟然没能伤它分毫,圣王又复砍好几下,都没有反应。
“圣儿……”不知何时南微微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轻声唤道。
“贤!”圣王见南醒来,丢了佩剑扑跪到南的身边,双眼含泪紧紧握住他的手唤道:“你怎么样?怎么样?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根东西是什么?”
“是锁魂镣……”南已经说不出来太多话。
“那该怎么解开?”圣王执剑又要去砍。
“没用的!生死永伴!”南微微抬起手拽住他的衣角,伸到圣王脸边,帮他拂去泪珠道:“当知,帝王无泪。”
圣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又问道:“那你会怎样?!”见到南已虚弱至此,圣王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抱紧南的那条腿喃喃道:“不会的,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四殿下…”南看着站在一旁愣神的浩王,他定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浩王听见南叫自己,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圣王伏在榻前。南伸出手握住浩王的手,将它叠在圣王手背上道:“圣儿心性桀骜,需得你从旁扶持。”
浩王望着圣王那般痛苦的神情,就如往日他失去十三一样。随后站起身来拱手像南行了礼便离开了,他忘记了和烈的约定,径直去了皇陵。“十三,我回来了。”
人生有三大痛苦,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得到后觉得不过如此、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而他的三哥便在这三者之间徘徊了半辈子。他不愿意做这样的人,他这辈子只想平平淡淡了此一生。
亥时三刻,眼见浩王还未曾回来,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样直跳脚。牵了客栈的马又跑到宫门口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浩王申时末便已然离开了皇宫。没办法,烈只好回了将军府。
“将军。”管家早已等在门口,看见烈骑马归来,连忙上前一步道:“公子在书房等您。”
“何事?”烈看管家脸色不对连忙问道。
“似是翻出了先王的画像,晚间都不曾用膳。”管家牵过烈手中的缰绳道。
“……”烈一惊,这才想起当时从圣王那里取回的画像被随意丢在书画缸里了。快步来到书房,轻轻打开门。洙儿果真拿着那副还未画完的肖像仔细观看着。“洙儿。”
“将军回来了。”洙儿并未抬头,淡淡回道。
“……”又是这句将军,烈无言以对,默默站在书案前看着他。他宁愿洙儿像往常一样对他歇斯底里的叫吼,也不愿意看着他淡淡不理人的样子,这样只会让烈觉得可能会随时失去他。“王伯说你还未用晚膳,不如我叫小厨房做两个你爱吃的小菜送过来?”
“二更天了,不劳烦下人们了。”洙儿终于合上画卷,将它轻轻插进书画缸里。单手扶住拐杖缓缓站起来,抬头看向烈道:“待我腿伤痊愈,将军便放我离去吧。”他说的极为平静,脸上也看不出任何不舍的表情。
“洙儿…”烈惊讶的发现如今洙儿竟然能自己靠着拐杖站起来,又听闻他方才说的话,看着他往书房后门走去,心急道:“当日你问我是否是在向你表白,今日我回答你。”
“不用了,我不想听。”洙儿并未因他的话语停顿脚步,依旧往前走去。
“洙儿…”烈快速走上前一把拽住洙儿的胳膊,他哪里经得起烈这样拉扯,拐杖一滑整个人差点摔了过去,烈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不要离开我!不许离开我!”说完烈抱着他眼角竟然滑下一滴泪水。想他征战沙场,戎马一生何时曾流过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