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陵歌【CP完结+番外】(48)
韩旷扛着一个人,爬了上来。
宁舒瞪大眼睛:“叶小姐?”
就在这时候,屏风外的狗叫了一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绕过那狗,往楼上逃去。那狗虽仍然无力站起,到底是醒了,开始吠叫起来。
两人方上了楼,便听见楼下弟子的喊叫声:“是谁!”
宁舒叹气:“果然天下最好的迷药,还是合欢教的倚玉。”
韩旷一手扛人,一手拽着宁舒,从二楼窗子飞跃而下。
两人飞奔许久,终于将追兵甩脱,才慢慢停下脚步。宁舒去看那叶红菱,只见她衣衫皱乱,面色灰败犹如死人,所幸衣带倒是还完好地系着。探手去摸鼻息,已经没有气息了。
宁舒一慌,又去摸她手腕,也是空空无脉。他无力地垂下手,心中难过:“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韩旷困惑道:“什么来晚了一步?”
宁舒恍然:“她没死?”
韩旷点头:“她是被喂,喂了龟息丹。那丹药能保人七日假死,血流气息都弱到极处,你摸……摸不到脉,也是正常的……”
宁舒转忧为喜:“是啦,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说着又去摸叶红菱心口,心脉虽然极缓极轻,但确实仍有生机。他抽出手,将叶红菱的衣衫整理好:“她经脉比常人要弱,只怕醒来后要虚弱一阵子。”
韩旷皱眉道:“我若没记错……这……这是华山派的丹药吧?”
宁舒被提醒,也沉思起来:“没错……这丹药贵重得紧。门里地位高的长辈,也不过一人一颗而已。便是我当年身在内门,也是没有的。还是太师父后来将他自己的那一丸给了我……”他摇摇头,决定先考虑要紧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也不知她是何时服下药丸的,现在带到孟连山跟前……”
韩旷摇头:“你也瞧见了。孟连山惯会借力打力,颠倒黑白。我们即便将人带过去,只怕也无人会信。且……且你的仇家多……”
宁舒思量了一下:“稳妥的办法,自然是先等人醒来,再做打算。此处不甚安全,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得好。”
韩旷点头:“我记得后山石洞下有一处暗渡,备了两只小船。我们这就过去。”说着重新扛起叶红菱,两人悄无声息,往石洞去了。
第41章 下
或许是因为岛上大半的人都在大堂里瞧热闹,宁舒与韩旷走得还算顺畅。白日洞庭湖上渔船不少,他们的小舟混迹其中,任谁的眼力再好,一时也是分辨不出的。
宁舒望着君山岛的方向,犹豫道:“你说,若是段辰手上当真有孟连山捉人的证据,待大家找到地下室,瞧不见人,岂不是糟糕。这样一来,你我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韩旷摇头:“你,你想多了。孟……孟连山断然不会带人去那个地下室的……”他叹了口气:“那下头,把柄可是太多了。”
宁舒好奇道:“下头都有什么?”
韩旷道:“你猜得没错,金银财宝。但许多并不是普通的金银财宝。别人门派里丢失的重宝,经卷……庙堂中人的印玺。叶……叶小姐被绑在一个角落,是那下头唯一的活人……”他若有所思:“……我看到叶小姐时,还……还以为那下头也有其他人。可是找了一圈,只有她一个……”
宁舒摇头:“孟连山行事隐秘,捉人大概不像徐紫雾那般容易。且活人不像死物,捉来了得吃喝拉撒。他要忙着算计别人,还要练功。君山好歹明面上是个正经门派,他门里的弟子多半也不知道掌门的真面目。这样一来,自然无法像养牲口一样在那下头养着许多人……叶红菱身份特别,经脉也特别。于练功,会对他大有助益;于旁的事,也是一件极好的筹码。我猜他是还没想好要将此人如何用,又或者一时还没来得及用。”
韩旷慢慢道:“又或者,是一时没法用……”
宁舒看着呼吸全无的叶红菱,思索道:“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自己把那药丸吃下去的?”
韩旷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两人带着昏迷不醒的叶小姐回到湘阴,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依照宁舒的意思,自然是找个机会,将人交还回华山派手中,然后两人一起往湘西去。可韩旷却主张留在此处,静观其变。
宁舒知道他的执念所在,闻言不禁叹气:“可是万一此间的事没完没了,该当如何是好?段辰聪明归聪明,可却是个规矩人。华山派上下都是那个样子,做什么都一板一眼,掣肘颇多。我猜他并不完全知道孟连山的真实面目,不过是心怀疑虑,加上手中握着些证据。可是眼下华山派被人挖出了这么一件陈年旧事,坐镇的叶夫人没了信誉,段辰纵有分量足够的证据,眼下也不够用了。这一场热闹,最终很可能变成孟连山祸水东引的契机。到时候合欢教和正道两下受创,他便是当仁不让的正道魁首了……”话到这里,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韩旷,心头不禁蒙上了一层阴影:“按你的功夫,如今自然杀不掉他。我们纵然能带着叶小姐跳出去作证,他想来也有法子将黑的讲成白的。到时候你我百口莫辩,保不齐还要被他借刀杀人……千想万想,这也是一条走不通的路。所以我们留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武夷派那几个弟子,尚未找到。”
宁舒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其实最初,确实有合欢教的身影?”他慢慢道:“怎么这样巧,偏偏赶在一处。但合欢教还是没得到叶红菱……所以,难道是孟连山故意放出的消息?”
越想越觉得心惊:“可是以孟连山的功夫,断断是打不过徐紫雾的。姨母这么多年无法杀他,就因为他实在强得匪夷所思。非但强,且因为常年炼蛊,百毒不侵。那人简直不能算人,已经是个妖怪了。”
韩旷没有感情地笑了一声:“一人打不过,有十人;十人打不过,有百人。再强,也终究是肉体凡胎。”
宁舒听了这话,心中又沉了几分:“孟连山太过狡诈,徐紫雾太过残忍。不论是哪一个,你我以智计武功算,都绝不是对手。但你的想法也不无道理。罢了,到了这般田地,我总是要和你一起的。”
韩旷冷硬的神色微微一动,看了宁舒一眼。又在宁舒将视线转过来时,偏开头去:“城……城中不安全,我们暂,暂且往城外去。”
他们卖了来时骑的一匹马,换了旧车,将叶小姐安置了进去。
天色向晚时,车子在城郊一处山林中停了下来。
韩旷让宁舒守着车,自去林中弄来了柴薪,甚至还猎到了一只野兔。
宁舒屈起一膝坐在车上,看着他手脚利落地忙碌,心绪慢慢安然下来:“你倒是……很擅长做这种事。”
韩旷生着火,平静道:“从前和我爹上山打猎采药,若赶不及下山,便在山上住。”
回头望了一眼宁舒,见他抱着手臂,便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自然而然递了过去:“夜中林寒,你先穿我的。”
宁舒接过衣衫,抿嘴一笑:“我从前不知道,你本性是这样体贴入微。”
韩旷抬起头,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宁舒等了又等,只看到他提起野兔,往旁边收拾去了。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上流云。山林寂静,偶尔有一两声鸟鸣。月亮在轻薄的云中缓缓穿行。他扭头看了一眼韩旷若隐若现的影子,低头思量了片刻,复而又微笑了一下。
待韩旷将野兔收拾干净架在火上,回头只见宁舒坐在篝火旁,身边堆了厚厚一打野草。那人戴着一副银丝手套,十指翻飞,正在飞快地编着什么。
韩旷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困惑道:“草制的篮子本不结实,你那篮子太小不说,又松松的都是孔洞,能拿来做……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