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男后(修改版)(75)
有人拉着他们问:“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们快说啊!”
“别磨磨蹭蹭的,到底怎么了?”
一个先锋兵已经没法自己站着了,他被人搀扶着,满面泪痕地说:“那帮畜生!那帮畜生他们屠尽了旅安城,那城墙上的都是百姓的人头。”
“全都是人头,全都是啊!”
“都是血,天都是红色的,地也是红色的,不,是黑色的。”
“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
第63章第63章
一夜之间,金军从关口下退了回去,退回了旅安城,并将城内的百姓屠杀殆尽。
这一刻,在梁朝人的眼中,金军的形象已经变成了地狱里出现的恶鬼,他们从地狱中来到了人间烧杀抢掠。
梁军的气氛极其低落,每个人都眼中含泪,脸上都是悲愤之色。
赵景祁写了折子送到京城,写这份战报时,他的手甚至拿不稳笔,时不时在纸上滴下两滴墨,这样原先写好的就废掉了,只能重新再写。短短的几个字他写了将近半个时辰。
等赵景祁再次从主账中出来时,他下令:“全军准备,辰时出关攻城。”
命令一道道地向下传递着,每个接到命令的人都默默去准备自己的兵器铠甲,没有一个人质疑这个决定。
虽然现在旅安城已经是一座空城,甚至是一座鬼城,即便重新夺回城池也挽救不了那些已经丧命的百姓。
但大梁的疆土,分毫不让。
神机营和辽东骑兵营被留在了关口继续守着,神机营的杀手锏是火器,在攻城中无法发挥出自己的优势,而辽东骑兵营是精锐中的精锐,就算赵景祁也不舍得让他们损耗在攻城中。
再除掉守城之战中损耗的兵力,这回出关攻城赵景祁一共点了十五万兵力。
旅安城城池不大,四面的城墙各有一个门,就算将这些兵力平均分配到每个门前,一处也有将近四万人,靠着这些人就算压也能将城墙压塌了。
攻城更是没有什么兵法可言,再难攻的城,只要人数够多,踩着同伴叠起来的尸体都能冲上去,区别只在于死的人多还是少。
到了城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好挂着肃穆的表情,有些士兵的家就在旅安城中,他们满心仇恨,恨不得生啖其肉,喝其血,这种仇恨的情绪很快地传播开来,现在的梁军就像集满了天时地利人和,只等赵景祁一声令下。
赵景祁显然是明白,他甚至拦住了正要叫阵的副将,举起手中的长剑高声喊道:“攻——城——”
声音回荡在塞北的天空中,久久不能散去。
楚北渚所在的千户所被分在了旅安城的南门处,也就是面对临闾关的这一侧,直到他站在城下时,他才清晰地看见了城墙上挂起的头颅。
很多人因为畏惧都移开了视线,只有楚北渚仰着头一个个看过去,他发现这些挂起的头颅脸上的表情各有不一,有些是畏惧,有些是震惊,有些竟十分平静。
城墙上挂满的竟然不像是头颅,而像是一座城市灭亡的记录。
随着赵景祁的一声“攻城”,南门的队伍先开动,然后又传令官将指令传递到另外三个门。
因为城墙长度有限,因此只能一批人一批人往上冲。
被安排在第一批人手里举着云梯,冲到墙边将云梯往城墙上搭去,若是在中途倒下了,有后面的人接起他手中的云梯继续向前冲。
直到一面城墙二三十架云梯一子架好,没架梯子下方都有两个人站在梯子和城墙夹成的缝隙中,死死地抱住云梯,不让城墙上的人将它掀翻。
随后攻城才是正式开始,一个有一个的士兵顺着云梯向上爬,城墙上的人则向下扔石头,倒滚水,举着加长的矛向下戳刺,不停地有人从梯子中途或者从城墙顶上滚落。
下方的城门处,则有几十名士兵推着撞车砸着城门,因此这次战役只有这一座城要攻,因此大型的攻城武器都没有运过来,只带了几辆撞车和一辆巢车供主帅们使用。
旅安城作为关外的最后一道城池,虽然朝廷安排的知府不怎么样,但城池本身的建设是十分过硬的。
城墙整个是由糯米砂浆,也就是糯米石灰砌成的,异常坚固,而且防水防火,建造的本意就是为了抵抗外敌入侵,但没想到,现在竟然坑起了自己人。
上下方的攻城进展都不利,金军异常凶悍,或许他们也知道现在丢掉了旅安城这次就彻底是无功而返,因此分毫不让。
不知道其他三门的情况如何,但只看没有战报传来,便知也不甚顺利。
楚北渚所在的千户所被排在了后面的位置,看着最先冲出去的那些人,尸体已经在城墙下方覆盖了一层。
就在这时,城门被撞开了。
但城门开的一瞬间,梁军看到的不是慌张逃窜的金军,而是整齐地列好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金军,同时还有疯狂涌来的箭矢。
门口瞬间堆了一片明军的尸体,但见到门已经开了,因此梁军顿时升起了极大的希望,在指挥下几个千户所的士兵朝着城门便冲去了。
在这几个千户所之后,便是楚北渚他们了。
吕禾盛问楚北渚:“千户大人,您紧张吗?”
楚北渚无所谓地说:“并不,你紧张?”
吕禾盛说:“有点,想到可能快死了。”
楚北渚看了他一眼,说道:“放心,你不会死的。”
话音未落,楚北渚竟然开始脱起了铠甲。吕禾盛以为他疯了:“大人您做什么?”
楚北渚将身上的重甲脱掉后跟他说:“这个太累赘了,用不着。”
说完他甚至扔掉了长矛,空着双手就冲了出去。
吕禾盛原本的紧张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惊吓,楚北渚脱了铠甲扔了长矛,就这么冲了出去,他当即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身后的士兵也吓得不轻,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跟着楚北渚冲了出去。
楚北渚因为用上了轻功,很快就将身后的人甩开了一段距离,城墙上还在不断向下射来箭矢,而楚北渚在箭雨中竟然躲闪自如,但他为了尽快到达城下,就算躲闪时移动的距离也很小,因此在旁人看来,就像是箭主动避开了他一样。
楚北渚的速度太快,因此十分显然,站在丈余高的巢车上的赵景祁也一眼注意到了这个身影。
“那个是不是楚千户?”他问身边的杨庭安。
杨庭安辨认了一下,看那小小的身影估计也没有别人了:“应该是。”
“胡闹!都是胡闹!”赵景祁见他只穿着贴身的软甲就往前冲,箭在他身边划过,每支箭都巧妙地被他避开,但又没有避得太远,反而擦着他的身体划过,因为软甲的抵挡没有让他受伤。
赵景祁一颗心都被高高地吊起,他心里愤愤地想,他都见不到城墙地下堆着的尸体吗,就这样还敢往前冲。
楚北渚很快冲到了城墙地下,那些被他超过的士兵看见一个人没披铠甲,没拿兵器,像是一阵风一样从自己身板超过去的时候,纷纷侧目。
这人是不要命了吧,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楚北渚不是,他惜命的很,他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他有一定的把握能上到城头上,上去之后近身肉搏穿甲和不穿甲也没什么区别了。
赵景祁看着楚北渚来到了城下,接下来他的嘴越长越大,身边站着的副将也是如此,因此楚北渚没有踩云梯,他从云梯和城墙的夹角中往上攀爬。
楚北渚借着跑上来的冲势,向上窜了一丈高,然后又噌的一下钻进了云梯下面。
这个角度前有城墙,后有云梯,往下浇的沸水和滚石也不会贴着墙面滑落下来,因此着实是安全得不得了。
只见楚北渚像是手掌中有吸盘的样子,贴着墙就能飞快地往上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手指上紧紧地缠着柳叶刀,而且城墙的砖块中间是有一点缝隙,他借着这些缝隙插入刀片,就能全靠手臂的力量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