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态众生之商匪+番外(6)
“上回老子饶你一次,别再跟老子耍花招!”挂满络腮胡子的嘴角微微翘起,收回手,身后的九环刀发出冰冷的寒光,环刀相碰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
京城里这边,备了马车,拉好货,殿子期换了一身干净便捷的浅白色罗衣,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华丽的装饰,却平添了几分端芳达雅。
“哥,出门在外多加小心,等你回来过中秋”在外面风流了一晚上的殿汐刚走到府门口,正碰上要去雍州送货殿子期。
“我不在府里,你可别惹祸”拉住殿汐的手,替他整顿了一下没有扣好的领口,低下头来小声说:“我不在,可没人护着你”
“知道了”笑意盈盈的对上殿子期狭长的眼:“哥,你放心,记得给我带土产”
“好”
高头大马鼻息一声,脖铃响了几响,挥别众人,殿子期低头上了马车。
从京城到雍州,那是从山明水秀走到了穷山恶水,眼看着秀丽连绵不绝的山变成了黄沙漫天的土坡,认谁都会疲惫生厌,殿子期却稳如泰山端坐在马车里,同所有人一样,吃干粮,喝清水,嚼着硬邦邦的牛肉干。
毕竟是做生意的人,哪有那么多的运气、贵人,说白了还是要勤奋,都说富贵险中求,殿子期从小跟着家中长辈东奔西跑,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雍州路途遥远,没人愿意来,是一块没有开拓的市场,连同周边五州十县,如果要是拿下了这一片,殿家的生意便又可以扩大许多,将来等殿汐收了心,成了家,给他留一片稳定的家业,玩也好,霍霍也罢,也算是可以安安稳稳过一生。
“顺意,行行好,走慢些行不行,我这屁股都要被你颠散了”顺财一掀车帘,脸黄如蜡,两只眼睛直冒金星,一路上吐也吐过三回了,又是马车颠,又是吃风沙,实在是吃不消了,才跑出来求饶。
“闭嘴吧你,少爷都没说话呢,你比少爷还金贵?”又是一鞭子下去,高头大马仰头一吼,跑得比方才还快。
“这风沙太大,一张嘴就是一口沙子,喝得水里也全是沙子,我怕没等到雍州,我肚子里已经被沙子填满了”坐在马车外,顺财小声抱怨。
“那就闭嘴吧,少说两句,也少吃两口沙子”
“你说少爷也不嫌累,在家躺着多好,非要来这里受罪”转头看一眼闭目养神的殿子期,顺财小声嘀咕。
“漠北的风沙比这个大多了,从前跟着三叔漠北也跑了多次,这点沙子不算什么”车里假寐的殿子期听见顺财小声抱怨,淡淡的回了一句:“再忍忍吧,过了这山头去镇子里休息”。
“噢”恭恭顺顺的点头,朝顺意吐了个舌头,少爷真是能吃苦,可也苦了我们做下人的。
一路上,马车里的主仆三人还算是和谐,那虎威山上的小匪贼却是吓破了胆,站在空空如也的柴房门口,一个个张着嘴结结巴巴连句利落话都说不出来:人、人、人!人呢?!
“不会又是二当家的放跑了吧?!”
“不会吧,二当家的不要命了!”旁边的小匪贼跳着脚嚷嚷。
“你倒是小声点!”头上立马挨了一下:“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大当家?”
几个小匪贼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空无一物的柴房里,一把椅子上空留下一捆绳子。
霍九环坐在大殿中央,火盆烧的正旺,嘶嘶冒着火星,零星落下一点便可以将衣物烧一个窟窿,霍九环手握成拳紧紧攥着裤腿,牙根咬的咯吱作响,所有人都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谁干的……”牙根里慢慢挤出一句凶狠的话语,所有人的头又更低下几分,唯有陆凌和文书站在大殿中央,仰脸应他。
“我放的”
“我放的”
两人同时回答。
“好得很!”反手扣过背后的九环刀,刀尖狠狠扎入地面,霍九环眯起眼,脸上带着一丝狠厉的笑:“我看你们两个是真想反斗了,怎么?我虎威寨已经容不下你们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呢”嬉皮笑脸的陆凌背着手,一抬下巴说道:“我是替老祖宗看着您呢”
“我他妈用得着你在这卖乖!”霍九环丝毫不领陆凌的情,那刀尖在地上瞬间扎出一条裂缝。
“我只问一遍,是谁干的,不说,两个一起罚!”
寂静的大殿里只有火盆里火星点点,众人皆紧闭着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是……”
“报!”我字还没说出来,门外一声长长的嘶吼打断了几人的焦灼,奔至霍九环面前,那小匪磕磕巴巴说道:“大当家的,山下来了一只车队,我看了,是私商!足有十几个大箱!”
两次被人坏了好事的霍九环心头正是有火没地撒,突然一只肥鹅送上门,心口一阵雀跃。
“太好了!”转头看到陆凌和文书,嘴角的笑又耷拉下来:“你们两个给老子等着,收拾了这个火点(春典:有钱人)老子再回来收拾你们!”
霍九环一把拎起他千斤重的九环刀便朝外走,陆凌和文书互相使了个眼色也跟了出去。
山下漆黑一片,但常年在山上活动的山匪都有一双好眼睛,夜里也可以看得清晰,几个人都看见,山下乌央央来了一片车队。
“给我只长鹰”霍九环伸手朝后面要了一只长鹰,据说那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玩意,许久之前劫了宫里的大人们,从身上搜刮来的,一根竹管,前后两端各有一片琉璃镜,放到眼前,便是再夜里,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仿佛近在眼前。
“妈的!”霍九环从长鹰里看到一队人马,不由的啐了一口说道“真肥!”放下长鹰,背起他的刀,开始规划战略。
“你们几个留着,其他的人和我一起冲下去”
山匪终究是山匪,哪有什么策略可言,也无非就是正面硬碰硬,只是霍九环自信,认谁也逃不过他的九环刀,九环刀一出手,必成为他的刀下鬼。
“等等!”霍九环刚准备喊杀,陆凌便叫住了他,转头看去,所有人皆吓了一跳,陆凌的脸比平日白上好几倍,要说比死人还难看都不为过。
“这货,你们不能劫!”
“你说什么?”霍九环觉得自己大约是活的久了,真是什么事都能遇见,连着两次,让陆凌放了他捆的尖斗,今天陆凌又告诉他这货他们不能劫?生以为自己听错了,霍九环又问了一遍“你再说一遍”
“我说,这货,你们不能劫!”清清楚楚,掷地有声,陆凌又重复了一遍。
“妈的!我说你小子是不是……”
“大当家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小匪立刻插了话来“要到山口了!去不去!”
“呸!”霍九环啐了一口,正吐在陆凌脚下,眯着眼睛看上陆凌坚定的眼神,霍九环大喊一声“杀!”四周树林里应声而动,埋伏四起,看似安静的山头一瞬间人头涌动,惊起无数飞鸟,四面八方数不清的山匪朝山下冲去。
殿子期在马车里晃晃荡荡的几乎快要睡着了,突然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杀声,还没反应过来,顺财一把掀开轿帘,哆哆嗦嗦地说:“少、少爷,不好了,遇到山贼了!”
紧跟着马车一阵晃动,这马似是受了惊,仰头飞快奔驰出去,将正在赶马车的顺意一把甩了出去,顺财也被留在了原地。
殿子期在马车中不知所措,只觉得车晃动的十分厉害,坐也坐不住,只能半跪在车里,手紧紧把这车内的座椅,不知马车奔驰多久,突然前方莫名一股力量将车头骤停,整个马车停留在原地,连后面的车轮也腾空翘起几分,只听闻一阵烈马扬脖的嘶鸣,那马挣脱缰绳扬长而去,车外寂静一片。
“顺财?是你吗?”四下寂静无声,殿子期小声问道。
半晌,车外毫无动静,只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顺、顺意?”殿子期又张口询问,一张嘴,声音颤抖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