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本掌门天下第一(54)
少女青春窈窕的身形,好像一下衰老了起来,变得枯瘦而干瘪。
她道:“我和道主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最后阻拦我们的,是你。”
她又苦笑了一声,爬起来,拍去群撒上的灰尘,道:“算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金丹快要燃尽,还剩下最后一点丹心。
段宁雪笑了笑,道:“至少我得和她一起死……而你——”
江晏踉跄了一下,半跪在地上,全身的血管都因为刚才过度的负荷而爆裂,换做别人,早就痛晕过去百次了。
“反正他会护着你——”
女子的最后一点声音,被呼啸的风声吞没,一道狂风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丹心开裂,如歌剧的最后一幕高|潮,剧烈的爆炸席卷而来,天地震荡,轰然鸣响后,平整的地面塌陷,砖瓦化作齑粉洒落。
一处平地,被她炸成了万丈悬崖!
或大或小的岩石坠落,如陨落的星群。他太累了,连张开双眼都做不到了,眼皮渐渐阖上,余光里,星辰的光芒是致命的枪戟,会如那一天一样,从他的胸腔贯穿,灭掉他所有不该有的想法。
一道锋利却柔和的光,从眼前闪过,划破了黑暗。
行云。
江晏猛地从梦魇中抽身,风裂声刮得他的耳膜作痛,但行云剑的剑鸣却是那么清晰可闻!
他一把抓住行云,电光石火间已腾空凌越至一处巨石上,新鲜冷彻的空气灌入炽热的胸腔,纯黑的眼眸里是灼人的金红。
江晏咳出一口血,浑身的肌肉都在打颤,他强忍着酸痛,在这黢黑鬼蜮中穿行,搜寻着一角白衣。
越水剑如一道光穿梭在不断坠落的巨石间,锋利无匹,顷刻间,所有拦路之物都化作齑粉。
商悦棠面色焦虑,眼眸不断捕捉着四周的一切,神识如巨大的网铺在整个白鹭洲内。他能感知到喻景宁已经带着其他修士离开,避难的居民正对着这边下跪祈祷,水龙盘踞在高空急得打转,但是他最想找到的人,却不见踪影!
“江晏!”
他喊出声,四周空荡荡的,只剩下他自己的回音。
灵气爆发,外袍如同鸟翼般展开,附近的每一丝灵气都成了他的耳目,越水剑全力疾行。
天道归位,灵涯大世界的秩序开始重构,再也没有桎梏他境界的阻碍。
正因如此,他才感到莫名的心慌。
修道千年,从不畏惧过任何事情,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可如今他却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小混蛋!
你劈我的那九十九道雷,还没还给你呢!
在无数坠落的石块间、破碎的鬼门与人间的交界处,显露出一片异样的空间,明明是纯粹的黑色,却硬生生夹带着几分光怪陆离,诡谲无比。
有飞石坠入其中,一接触到那界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深渊!
而深渊的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水蓝色的衣衫破得不成形状。
商悦棠瞳孔一缩,立刻喝道:“江晏,离它远一点!”
江晏疲惫不堪,眼前昏昏暗暗,看不太清楚,正勉强拖动着双腿,被他这么一喊,像是被吓呆了的兔子一样,傻乎乎停了一秒。
千年前,他抽身离开时,对着阻拦他的天雷,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吼了一句,然后一剑破天,无情离去。
你又要离开我了?
就这一秒,倾旋的石块就快把他掀下空中!
江晏立马做出反应,可手臂痛得好像每一根肌肉都裂开了,他不慎一松,行云剑便朝下落去,正对着那黑暗的狭缝!
雪白的剑身,马上就要被黑暗吞没。
那一瞬间,江晏来不及思考,便向行云剑跃去!
眼前不断放大的黑色空间,似乎很平静,又带着无限的恐惧。
锋利的剑尖,与它仅隔毫厘之间!
而一双伤痕累累的手,一把抓住它锋利无俦的剑刃,血珠随着卷动的风,从手与剑的缝隙里挤了出来。
青年逐渐闭上眼睛,金色的火焰失去了颜色,就像很久之前,在那个人还没出生前一样,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
腰间一沉,失重感顿时无影无踪。
火焰再次点燃,江晏咳出一口鲜血,血肉被切割的痛感从越水和手掌的接触面传来。
身旁,环绕着他熟悉的,清冽的气息。
一只清瘦却有力的手,捞住他的腰,带着他朝上飞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已站在越水剑薄如蝉翼的剑身上。
那人死死扣着他的手腕,光洁的手背上因为盛怒而爆出一根根青筋。
作者有话要说:主要修文记录
第1章-更新了掌门每次打架都划水的原因。
第7章、第22章、第26章、第27章、第33章、第34章-修改感情戏。33告白,34亲亲。
另外指路作者WB,ID同笔名,看了不吃亏。
☆、大结局
经历了这么一遭,地面的情况却称不上狼藉,只因为所有的砖瓦石块都成了粉末,和黄沙混在一起。
他第一次来这个法坛,也戏谑过这里像沙漠,却没料到还不到一个月,这里真的只剩下滚滚黄沙。
商悦棠拖着江晏,手一用劲,江晏跌坐在沙丘一角,几滴血滴下,很快就溶入砂层之中,只剩下深色的印记。
江晏虚弱地咳了几声,道:“师尊,疼……”
迎来的却不是师尊的安抚,而是越水剑无情的剑光。
剑气,直接割破他的脸。
江晏颤抖道:“师尊?”
商悦棠冷漠的眼神,比越水要锋利许多,江晏好像置身于冰窟,四肢百骸都是彻骨的冷。
商悦棠道:“你不是想死么,为师送你一程。”
江晏迷茫又难过,嘴唇苍白,毫无血色:“师尊,徒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商悦棠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艳丽的五官都带着怒色:“不想死,你去那里做什么?!赏花,还是逗鸟?!”
江晏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里”指的是深渊。
他鼻子一酸,也不怕撕裂身上的伤口,双手按住师尊的背脊,反将商悦棠抱在怀中。
商悦棠气得给了他两掌,江晏也不松手,牢牢把他梏住。
幽幽的抽泣声传来,像是幼兽的呜咽。
商悦棠难以置信:“你哭什么?!”
他才是那个想哭的人——被气哭的。
江晏道:“您不会离开我了,是吗?”
商悦棠眉心紧蹙:“我什么时候要离开你了?!”
江晏道:“很久以前……”
商悦棠的心沉静下来,他要证道飞升,必然要踏破虚空,这是他和江晏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一千年都过去了,他既然答应了江晏,就必然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他的手捏着江晏的后颈肉,像是大猫叼着小猫,反问道:“你也知道那是很久以前?那时候你是江晏吗?恩?”
江晏反驳道:“是我们第一次到灵济堂那次!”
商悦棠一愣,早就不记得了:“我说过?”
江晏肯定道:“说过。”
商悦棠无语:“我随口说的。”
江晏无奈地笑了笑,不作声。
商悦棠叹了一口气:“你是想说,正因为是随口,更能反映我内心的想法吗?”
颈项那毛茸茸的一团,点了点头。
商悦棠推开江晏,揩去他眼角的泪。
居然真的哭了……
他又好笑,又心酸,道:“可我在幻海里说的话,却是真心的。”
为师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江晏破涕为笑,耳垂通红,不好意思地用手背去擦自己的泪。
手心那一道血痕,皮肉开裂,狰狞可怕。
商悦棠握住他的手,输入温和的灵气,问:“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去深渊?”
他现在回想起那一幕,都还感到心悸。青年衣角纷飞,墨色的长发散成一团,像是被断了翅膀的鸟,直直朝着那死亡的缝隙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