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本掌门天下第一(4)
喻景宁面露难色:“恕在下冒犯,随着灵脉复苏,借着传承断层而招摇撞骗者不在少数,前辈还是莫要再提此事了。”
商悦棠点头:“行吧。”
喻景宁面色稍舒,便听得商悦棠道:“待你见过我的剑后,是真是假,自有定夺!”
喻景宁大惊,他不过是劝说了几句,怎么就惹得前辈发怒了?
“在下不欲与前辈动手,刚才所言发自肺腑,全为前辈着想?!”
商悦棠懒洋洋瞥了他一眼:“我没说要砍你啊?”
正纠结于美人前辈口中两个世俗无比的“砍你”二字,商悦棠的声音又传入耳帘:“宵小鼠辈,劝你还是给我滚出来。”
滚、滚出来……喻景宁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心中的翻江倒海,原以为美人温文尔雅,却不料竟然如此——不拘小节。
美人前辈乃性情中人,相比之下,他倒是太拘泥于礼数了,修为可能也是因此,才迟迟没有长进的吧!
喻景宁顿时感到胸中一口气流暖暖涌出,在瓶颈期的修为隐约有突破之相!
还来不及欢喜,一个熟悉的人影便走了出来。
“赵水冬?!”喻景宁先是惊讶,随后又转变为了警戒,“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来人幽幽道:“喻师弟,你这话可真是让我寒心。师兄来看你,就非要扯上利益吗?”
“其他的人可能不用,但你绝对需要!”
赵水冬哈哈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了解我。”
喻景宁向面色不变的商悦棠解释情况:“商前辈,这人是我的同门师兄,也是我师傅的亲传弟子——赵水冬。这人手段阴私狠毒,您要小心!”
“喻师弟呀,这人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担心他啊?我看看——长得的确是花容月貌,让人怜惜啊。”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商悦棠制止道:“行了。赵道友,你来此处究竟为何?”
赵水冬回答:“天下宫虽然名存实亡,但天下山却还是完好无损。我们白龙陵最近蒸蒸日上,需要扩充地界,掌门便叫我过来,和天下宫的最后一个弟子‘协商’。”
商悦棠喃喃:“最后一个弟子?”
喻景宁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商前辈。百年前孙岚萱宣布解散天下宫,但仍有弟子不愿离去,坚守天下山。他们认为自己没有当掌门的资格,便无人接管掌门,宫中事宜全都是集体商讨后定论。而天下宫的情况……您刚才也有所了解了,所以……”
赵水冬嘲笑的声音传来:“所以现在,偌大的一个天下宫,只剩下最后一个弟子了啊!哈哈哈哈哈!”
商悦棠沉默。
“大美人儿,怎么不说话,伤心了?”赵水冬调笑道,“来我们白龙陵,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把天下宫忘得一干二净!”
喻景宁怒道:“赵水冬,你嘴上放干净一点!”
赵水冬冷冷道:“喻师弟,我好歹是你师兄,你再怎么讨厌我,长幼尊卑之礼还是要有的。”
他背着手,像漫步自家后花园一样走来:“哎,这天下山,真是钟灵毓秀之地,在外面都能呼吸到浓郁的灵气,拽在那群倔牛手里几百年也太浪费了。不过还好,它马上就归我们白龙陵了,想必天下山也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商前辈……”喻景宁担心地看向商悦棠,美人前辈垂着头,秀丽的乌发低垂,挡住了他的面容。
“商前辈,不必在意赵水冬的话,他虽然已是金丹初期,但我们两人合力,未必不能阻挡他!”
前辈?赵水冬打量了那闭月羞花的美人,感知不到修为,想必是师弟被别人忽悠了。
他笑道:“哈哈,喻师弟,你可真是天真的可爱。你一个筑基中期,他,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如何能抵挡我?”
凡人……?
原来如此,赵水冬没有听到我们之前的谈话,并不知道商前辈能力高深。这样,我们的胜率就更高了。
虽然我可能会受伤,但——!
喻景宁喉结滚动,正欲拔出腰间君子剑,一个温柔却强硬的外力便施加在他手上,迫使他把拔出的剑身推了回去。
“商前辈?!”
“不必。犯天下山者,由我亲自处置。”
时节正值春分,整片桃花林延绵不断,灼灼其华。商悦棠随手折下一枝,兀自比划了两下。
赵水冬笑道:“美人,你这是干什么啊?如果是想看煞了我,那你的目的还真的达到了。真是花美人更美呀。”
商悦棠微微一笑,眼中却无笑意。
赵水冬大步流星朝天下山走来,一步、两步、三步……
在他即将踏入天下山,鞋底离地界还差一寸时——
一声怒喝传来:“你给我滚开!”
扑来的少年立刻和毫无防备的赵水冬滚做一团,少年手无寸铁,仅以拳头击打向对方,刚开始还占了上风。但横在他们之间的体格、体力差异还是太大,少年很快被反制住,腹部被赵水冬重重一蹬,就飞了出去,口中、鼻中均是血流不止。
“道友!”喻景宁大惊,连忙过去扶起少年,对着赵水冬叱责道:“你竟下如此狠手!”
赵水冬擤去被揍出的鼻血,啐了一口:“这小兔崽子,三番四次碍我好事,我要是真的狠心,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商悦棠手指在少年面上一点,一丝微凉的灵气窜入他的身体,很快凝住了破裂的伤口。
商悦棠开口问少年:“你就是天下宫最后一名弟子?”
少年全身疼痛难忍,视野中漫上一片灰暗,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商悦棠。
眼角的肌肉每被牵扯一分,就有剧痛从那里传来,可少年还是忍不住,缓缓睁大了眼睛,像是要将商悦棠的模样映在眼底,珍存起来。
商悦棠的双眸,颜色很浅,通透得好像能洞察世界上的一切,没有表情的时候,那双眼看起来像昆仑的雪,让他整个人都带上了几分凉薄。
但少年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微微弯成月牙,眸光比秋波更加潋滟,能让所有人为他神魂颠倒,心醉魂迷。
商悦棠看这少年对着他的脸发呆,原本是应该把他和那些登徒子归为一类,可少年的眼神……有点眼熟,还有点可怜,像是在哀求他什么。
本来,商悦棠身为金仙,记忆力超群,应该是能从神识中迅速调出相似者的资料,可神识里的那个人就好像被蒙了一层雾一样,看不清面容。
有点不爽。当年商悦棠被梦魔拖进过梦魇中,里面的路人也是人人头顶马赛克,生怕自己看不出那里是幻境。
拍了下少年的额头,少年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而梦境中的记忆也随之散去,只留下残存的感情在他心中扎根发芽。
他道:“对……我就是天下宫的最后一名——咳咳咳!”
他一说话,喉咙里就嗑出血来,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病态的红色。
“算了!你别说话了!”商悦棠吓了一跳,生怕这人把肺都给咳出来,血溅五步,连忙制止。
背后,赵水冬得意地笑起来。
商悦棠冷着脸,转头道:“很好笑吗。”
赵水冬笑道:“我这笑可不是嘲笑,而是为了他开心呐!这小废物苟延残喘活了十几年,他的痛苦我也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如今他终于要解脱了,我能不高兴吗?!”
阴阳怪气,一堆屁话。
该斩。
越水剑正欲出鞘,却听得江晏虚弱却又坚定的声音传来:“你想得美,我生平没什么厉害的长处,唯独擅长苟活……!在天下宫恢复往日荣光前,我是不会死的!”
商悦棠有些诧异,看向少年。
少年身形消瘦,像一只骨瘦如柴的猫,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肉,这也更显得那双眼睛明亮得吓人。他纯粹的黑眸中,隐约有金色的火光在跳动,似乎下一秒,那火焰便会燃遍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