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太下流/冤冤相压何时了(89)
“不——!”
熟睡的女子猛地从床上弹起,睁开流泪酸痛的眼,才发现……又梦魔了。
还是那一幕……下一瞬间,他的胸膛,就被五六柄利刃穿透,他的身躯,就在距她不到三丈处倒下,被蜂拥而上的人潮吞没……
心,在那一刹那被打落地狱。她血红了眼,疯狂地冲过去,神挡杀神!可他……终究没有再一次等待迟到的她。那里,仅剩下一片血肉模糊,残甲断刃。她不信,不信他在其中,可拼命地找啊找,直到最后的最后,她却只找到了那把小小的、匕首样的剑。
“这承影的确不是送李宝儿的,而是要给我妻子的。你接了它,就表示真心接受了兰熙妻子的身份,可要考虑清楚了……”
男子那时忍笑的俊容仿佛还近在眼前,话中的郑重与深情,她却直到现在才懂。摩挲着紧贴在胸口的承影,她闭上眼,苦涩的泪水又流下来。
兰小雀,承影剑我接了。李宝儿是真心要当你的妻,你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心口又剧烈地疼痛起来,女子蜷起汗湿的身体,用细瘦的带茧的手紧紧环住自己,闷闷地哭出生来。
兰小雀,我知道错了,求你回来……好不好?书楿.囡尐发.布
“骑主?”彦朗关心探询的声音从帐外传进来。宝儿忙擦干眼泪,整了整音调扬声回道:“我没事。”
是啊,自那时至今都已将近两年了,她还能有什么事?最初那种撒心裂肺的痛早就深埋入心底。她继承了霄天骑,她要杀琅国狗,为爹和兰熙报仇!
感谢一直陪在她左右的亲朋好友,是他们努力将她拉出痛不欲生的泥沼,如今又竭尽所能地助她完成心愿。
当初为给她疗伤,忠叔八人失去了神通,但所幸藏匿在深山中的千人超凡素质犹在,如今的霄天骑虽战力远不及曾经,人数也比普通军队少了许多,可也犹不失为一支强猛之师。为了不引人注意,霄天骑化名为“银蟒骑”,成功劫杀过不少琅国散军,让他们一提起就咬牙切齿。
半年前,为了更好地驱逐琅国狗,跟忠叔等人商量后,银蟒骑接受了南韦边城守将——孟老将军的提议,作为辅军编入南韦军队,接受统一调度,与大军协同作战。这之后,南韦军如虎添翼,八场仗大获全胜,势如破竹地连收五座城池,本已将琅国军赶至鹤延山下,出了南韦边界,不想他们安分了半月余后,突然发起奇袭,松懈下来的南韦守军措手不及,南沙镇再度被夺,粮草、俘虏全被劫尽。琅国军重新盘踞在南韦边关,虎视眈眈。
据探子回报,原来是琅国换了新的主帅。此人诡计多端,作风狠辣,可以前从未在战场出现过,是女王力排众议,亲自将这无名之辈拱上主帅大位,结果第一场战就扭转了乾坤。琅国开始谣传他是上天派来助琅国开疆辟土的战神,女王更趁此时机昭告子民,新帅是她选定的王夫,日后,将与她一同守护琅国,使得举国上下民心欢腾,士气大振。
这个男人,被女王赐予琅国皇姓,旁人不得窥其真容。他戴一副银面具,那场战中,宛如修罗临世,遭袭的五万南韦驻军,仅三千生还……
叹出一口气,宝儿瞧了瞧帐外微白的天空,开始穿衣。书.香.囡小
经历过那样的痛不欲生后,还能有什么能撼动那样冷灰一般的心么?所有情绪都像消失了似的,如今,她只一心要将琅国狗们赶出南韦,为实现爹和兰熙最后的信念,可以不惜一切,包括……自己的命。
锁上轻甲上的最后一处环扣,李宝儿步出营帐,已经俨然一位精悍的少年小将,眉间褪去了青涩,沉然着以前不曾有的肃杀和冷毅,不带一丝女气,无怪除了忠叔八人和醉花千、夜幽兰,军中上下一直以为她是男人。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她也一直没有澄清这误会。毕竟,不像母亲那时候有先皇做后盾,这个时期,女子从军还是颇受人指摘的,更不用说为将。
帐外还是有些黑沉,巡兵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手中擎着火把,整个大营还在沉睡中。
“骑主。”一身侍卫模样的高大男子在宝儿身后行礼,头盔上半幅黑纱垂下来,正好遮住他有着丑陋胎记的右脸。自从那第二次被宝儿所救后,他就一直跟在她身边,随她上阵杀敌,枪林箭雨生死与共,又尽心尽力地照料她的生活起居,至今已近两年。
“嗯。”知道是他,宝儿的眼神稍稍和缓,书楿.囡尐发.布道:“我四处走走,你去歇息罢。”書楿冂第尐腐
“……是。”已经习惯于这疏离的回应,彦朗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李宝儿继续走着,沿途遇到的小兵都会停下向她行礼,他们对这位神秘的银蟒骑骑主很是崇拜,态度十分恭敬。李宝儿淡淡点头应着,往兵营最西的瞭望台走去。在那里,视野可以覆盖方圆百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状况委实令人费解。南韦驻军在初败时有些紧绷,加上南沙镇易守难攻,一开始并未立刻反击,可随着平静的时间一长,大败受创的元气逐渐恢复,不少人好了伤疤忘了疼,狂妄起来,认为之前的战败只是偶然,琅国实际还是惧怕南韦,主张尽快发起攻击、将琅国军赶出南韦国境。可是,有些事,表现越平静,筹谋往往就越凶险……
望着鹤延山下静静流淌的大河,李宝儿蹙起眉头。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在等待着什么,像这七月的白河一样,暗藏汹涌。
“笃笃”的登梯声响起,熟悉的女音从背后低低传来,“七月多暴雨。我最近翻阅到一些地理志记,上面记载着白河在史上多次于这个时节决口,造成死伤无数。”看到李宝儿转过身来,一身夫子儒袍的夜幽兰顿了顿,继续道:“据说,百年前,南韦瑟皇花重金秘密修建地下堤坝和水库,控制住水流,百姓们才得以安居。而那些堤坝和水库具体修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南韦最高机密的边防布兵图上应该有标记……”
宝儿一直用心听着,突然有什么东西迅速从脑中划过,快得来不及抓住。
“……我们拿不到布兵图,但看地形,南沙镇离白河源头最近,地势又高。你说,若要保整个边城不受洪灾,堤坝和水库会修在哪里?”夜幽兰清透的眸子看着宝儿,平板的秀颜上难得显出了凝重。
“咯噔”一下,李宝儿一凛。“南沙镇”、“白河”、“七月”三个词迅速在脑子里串联起来,猛地绽成一大片黑色。
倘若,暗堤和蓄洪百年的水库遭毁……书.香囡小
一股寒气兀然从胸口涌上。“我去找孟老将军!”李宝儿皱起眉,抬脚就准备下台。
一只手急按住她的肩膀,“去了有什么用?请求立刻攻击还是撤掉整个边城守军?白河百年来都未再起水患,要做如此之大的决定,空口无凭,你这么说他会信吗?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宝儿迈出的步子生生顿住。银蟒骑归入南韦军后,她虽挂了少将军之衔,但实际还是听命居多,难以左右南韦驻军的总决策。这次,若无证据……
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后,男将打扮的女子眯起眼道:“那就让它有证据!”
“你想做什么?”夜幽兰蹙起秀眉,挡在前面。
“去南沙镇附近探上一探。”
“不行!”儒服女子板起脸,严肃道:“一者,查证此事不宜有太大动作,以免打草惊蛇。叫琅国那边得了消息,狗急跳墙直接毁了水库和堤坝就不好了;二者,南韦军中本来就对银蟒骑有诸多顾忌。你作为骑主,忠叔他们也有军职在身,无故擅离军营会给人留下把柄。”顿了顿,略作思索,“要去的话,还是我这个闲人合适。”
“太危险,你不能去!”李宝儿想也不想地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