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太下流/冤冤相压何时了(42)
“我……呜呜呜……我没……没哭……呜呜呜……”宝儿抬起手,不停地拭去眼角涌出的泪,却藏也藏不住地更加泣不成声。
她气急地一跺脚,冲周围疯狂地怒喊道:“是谁?给老子出来!出来!老子不把你碎尸万段千刀万剐就不叫李宝儿!”
“别喊了,是……夜弩手。这会……我们已经有了防备……人应该已经跑了。”华容微有些气喘,声音虚弱起来,“我没事……以前……都是你在我身前……保护我……还为我挨过打……这回……就换我护你吧……”再勉强勾唇一笑,嘴角就涌出一缕血沫,怵目惊心,“不过……你护过我那么多,到现在……我才偿了这一次而已……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呢……”
宝儿双目赤红,眼里一片朦胧,男人虚弱的音节字字重击上她的心口,疼痛锐如针扎。她颤抖着嘴唇,终于哽咽着嘶喊出声,“我爱你啊,华容……好多……好多年!不要你偿还我什么!就是给我你的命……我也不要!我只要你!可是……你却不要我……”
声气到后面越来越小,幽幽哀怨到不像是平素那个横行无忌的小霸王,宝儿咬住了唇,终于再也说不下去。
男子身躯猛震了一下,接着便是久久的沉默。
纤长睫羽覆下,苍白柔和的脸上看不到真实的情绪。
相对……却无言。
终于,冰凉柔软的手轻轻爬上宝儿的脸,拭去横流的泪珠,那斑斑晶莹中冷下的温度却烫得他掌心一颤。
男子收回手,默默攥起,直攥到关节都发白,迅速蒸发掉最后一丝凉意,“天晚了,你回去吧。”
“那……你呢?你伤成这样……”宝儿大眼中布满了血丝,纵然心中有怨,还是抑不住担心。
“我没事……”华容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举手避开了宝儿伸来的手臂,低垂在侧的淡色发幕遮住了他的脸,随着离去的不稳脚步一晃一晃,“欠下的,早晚要还的。只是,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得不辜负你……你……大可以恨我……”
“华容……”宝儿眼里已经是一片朦胧,男人虚弱又强撑着的背影揉得她心肝都要碎了。泪水抑不住地涌了出来,哭喊道:“我不恨你,我怎么可能会恨你?!如果现在不行,我会等你到以后!很久很久的以后!我最怕的……只是你无论如何……也不爱我而已!”
男人单薄的身形微顿了一下,几不可察,随即便头也不回地继续缓缓远去。
低低的叹息借着夜风虚虚渺渺地传到宝儿耳中,“放心吧……欠的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又怎么可能会……”
……爱上你。
凌乱细碎的夜风扰乱了谁的心池。却是一念障目处,万劫再不复。回头来看时,纷纷乱乱,谁,又该偿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后三分之一的情节
☆、床榻之争
翌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宝儿就在一阵屁|股发毛的森森然中醒转过来。
朦朦胧胧一睁眼,就看到床前无声无息地站了个黑糊糊的人影,顿时吓得魂都碎了。
“你你你想干什么?!”她一把扯起被子蒙住脑袋,强撑硬胆子,勉强打架着上下牙抖抖索索问。
“我——要——睡——床!”男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分外渗人,颇有亟欲吃人的架势。
“呷?”宝儿呆了一下,“你你你睡床关老子什么事?!”
“哦,那……”
男人兀然消音,接着一股大力就拱着宝儿往床里而去,旁边的软褥重重往下一陷,又有东西来抓扯宝儿死死裹住全身的被子。
“啊啊啊你大爷的凭什么抢老子的被子!”宝儿拼尽力气,四肢狠狠压住被角不放。
“我——要——睡——床!”男子咬牙切齿依旧,手上的揪扯毫不松懈。
宝儿这时候脑子清醒了些,耳朵里嚼着这声音……
“王八蛋!”她猛地一掀被子,头一扬,就擦上了男人凉凉的高挺鼻尖。
“嗬!”宝儿倒吸一口冷气,吓到似地身子猛往后一弹——本来就被推到了床边,此番便“咚”地一声直接滚下地。
“嘶——!”宝儿扭了两下才爬起来,正揉着撞疼的脊背,眼角就瞄到床上的男人迅速把被子全扯到自己身上盖好,然后四仰八叉躺平,舒服地合上眼,吁出一口长气。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脑袋上还插了半根小柴棍的兰熙!
“兰小雀!”宝儿火气不打一处来,重重一拍床边“噌”地跳起,“天都没亮就来这么整人,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
兰熙惬意地往软褥里再拱了拱,眼也不睁地咕哝道:“那你昨天叫人把我丢去柴房,难道是人做的事情?”
“我……”宝儿被狠狠一噎,一口闷气就生生地堵在嗓子眼,嘴巴拘了半晌,愣是吐不出后面的字!
她胸口起伏几下,稳了稳心神,看兰熙一脸如入自家的舒坦泰然,忍不住再讥讽道:“男女授受不亲!金鹰大将军你夜闯闺阁,强占闺床,是君子所为吗?!”
兰熙眼皮颤了两下,嗤道:“‘闺’?你说‘闺’?我从小到大,还真从没看出来你哪里像闺女了!更何况现在我可是你招来的夫君,凭什么不能睡你的床?睡了你都是天经地义!”
“你!”宝儿气结。
对于这越来越死皮赖脸的混账男人,她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只能恨恨地杵在床边,往死里干瞪眼。
半天听不到她的声音,兰熙眯开了一只眼,见宝儿一副恨不得将他剥皮挖骨的模样,身子颤了一下,将大张的手脚收了收,不情不愿道:“想睡就睡呗,爷还没嫌你……”
嫌?嫌你大爷的!
宝儿瞬间怒爆。“兰小雀,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好!我就叫你嫌个够!”
她紧紧闭上嘴,不声不响地走去屋子里放杂物的小台柜,从上面拿起一只小铁匣,打开来,就见一条条黑黑的肥蚯蚓在蠕蠕扭动。
直接挑了一条最大个的握在手中,她趾高气昂地迈回床边,把手往前一送……
不到半刻,宝儿就拖着一脸惨白厥过去的兰熙下了地。
“哼!王八蛋!我叫你嚣张!”宝儿把不醒人事的男人再往远踢了一脚,快意淋漓地伸了个懒腰,心神一松,困意又浓浓地袭了上来,便打着哈欠又去睡了。
可是不久之后,醒,拖,睡……如此周而复始了大约三番,宝儿终于几乎要崩溃,只得憋屈地默默妥协,任兰熙占着她大半个床铺呼呼睡去。
于是次日喜鹊奉李拓之命前来叫自家主子起床,便目睹了这两个人麻花般地拧在一起的形状。
“小姐!”小丫鬟一手捂脸惊声尖叫,一手拼命推着宝儿的身子,“你终于抓野男人回来嫖了啊!”
“嗯……我……什么?”宝儿刚睡过去没多久,就又被扰醒过来,正混混沌沌中,旁边的家伙却已经清醒。
“什么野男人?爷是你家新姑爷!”
“唔……对……”宝儿脑袋还昏昏沉沉,闻此,呆了片刻才回过味来,立马“噌”地火起,手指着已经开始悠哉地整理衣衫的兰熙,“不对!姑爷你个鬼!”接着便直接跳下了地,挽起袖子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眼看这干架的架势已经起来,喜鹊心头一急,也顾不得看热闹,忙道:“小姐!刘德顺刘公公还有镇远侯都已经候在外面了,说是要送你们去啥啥城的,老爷叫我速速叫您起来,不可耽误了动身的时辰!”
宝儿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了昨日爹带着她又被旭皇摆了一道,顿时脸色一黑,也顾不得斗气,赶紧在喜鹊的服侍下穿衣洗漱。
随后踏出屋子,就看到彦朗还是兢兢业业地守在院子里。宝儿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兰熙,暗自纳闷。
这厮今早是怎么进了她的屋里而又没有惊动彦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