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放的有点多,姚生吃完拉面,喝了好多水。
今天不用去网吧,所以到游戏厅去泡了一会儿,打了会街机争霸就回来了。
才九点多,从来没睡那?早过。
姚生舀盆水冲了个澡,胡乱擦擦就上了床。
水喝的多肚子有点发涨,可是又觉得口渴,都是那碗太盐的拉面惹的祸。屋?闷的密不透风,还点了蚊香,简直要让人窒息。
蚊香放在桌上,火头闪著红光,一点一点的忽明忽暗。
姚生的眼皮一点点变沈,象抹了胶水,说不清自己是睡著了还是醒著的。
然後,又觉得一侧身体开始发凉。
姚生几乎可以准确的预料到,那声音又会响起来。
可是,并没有再听到那声音。
隔了很久,久到姚生真的熟睡之後,一个细细的男人的声音,似乎就在耳畔说:“走吧,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一起去……”
另一个与此不同的声音响起:“好,我们一起去。”
姚生无意识的,梦呓似的说:“去哪?啊?”
“去没有烦恼地方。”
姚生问:“什?地方?”
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他醒了过来。
他醒了,在狭窄的空屋?,只有他自己的屋?,却听到了刚才耳边的那个声音:“吃了这个,我们一起走。”
非常清晰的声音,就在身旁。
绝不是隔壁,也不是楼下。
那声音就在屋?!
屋?……可是却明明只有他自己啊!
姚生只觉得身上的凉意越来越重,慌忙跳下床,膝盖还在床边磕了一下,他也没觉得疼,跌跌绊绊扑到墙边,按亮了电灯。
二十五瓦的日光灯把室?照的一览无余。节能灯刚打开的时候有些晦暗,屋?有种黯淡的青黑的颜色,所有的东西都和白天看起来不同了。
床?床角显的很暗,掉漆的桌子看起来有种经历了太久时间的陈旧,乱扔了一地的衣服显得特别有立体感,仿佛那不是单薄堆在那?,而是有著自己的活动自己的生命一样。
但是没有人。
这屋?只有他自己。
可是刚才那个声音,绝对不是做梦,他也没有幻听。
小小的屋?一览无余,没有可以藏人地方。
除非……
除非床底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姚生马上觉得寒毛根根竖立,指尖鼻子尖都有种麻痹的,不由自主的恐惧感。
床底下……床底下难道会躲著两个人?还是,还是……
另一种可能,姚生不敢再想下去。
脑子?有个声音说,快跑,快跑,这屋?太古怪。
可是两只脚象是生了根,扎在地上,就是动不了。
姚生慢慢弯下腰,手扶著地,很慢很慢的,向床底下看。
床底更黑,但是,可以看的出,是空的。
什?也没有!
这屋?什?也没有!
可是,就是没有,才更让人惧怕!
姚生象弹簧一样跳起来,反手拔开门上的插销,猛力去想拉开门,可是插销明明拔开了,门却就是无法打开。
忽然眼前一黑。
灯灭了。
姚生手伸过去想摸灯开关,可是,灯开关呢?
墙上又凉又滑,一片平整。
没有开关。
可是开关明明就在这个位置!他已经住了三个月,摸黑开灯不下上百回,怎?可能会摸不到!
开关呢!
忽然间屋?有一点光亮起来,是个小小的台灯的光。
可是,这屋?根本没有台灯!姚生从来没买过,没用过台灯。
那灯就放在床头上,灯光有点青灰,甚至比不上蜡烛亮。
床上影影绰绰的暗影?,姚生後背紧紧贴著墙——床上影影绰绰的暗影?,是两个人的形体!
屋?越来越冷,而且那曾经闻到过的气味又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在屋?弥漫,姚生大气也不敢出,头皮发麻,胃象是被一只手拧了起来,揪的紧紧的,紧的他喘不过气,紧的他直想呕吐。
“洋,我不想死,不想……”
“没别的办法,他们一定要把我们分开的。”
两个人影似真似幻,一团青暗,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仿佛被扭曲了,过滤了,又裁剪漂洗过,象是隔著一层土一样沈闷。
“洋……”
“唔……”
姚生想闭上眼睛,想捂住耳朵,可是他就是动不了,手抬不起来,脚挪不动!好象被无形的绳子捆住了。
好冷,特别特别的冷。姚生的头上出了汗,冷汗慢慢的沿著额头流下,流过眉毛,落在眼皮上,那?冷,姚生打著哆嗦,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床的人影动起来,缠在一起,呻吟和喘息的声音响起来,同他前两晚听到的一模一样!
姚生无法理解,更不愿意去理解。
那两个人影上下翻腾,激烈的动作,床板咯吱咯吱响起来,也和他曾经听到过的一样!
姚生想捂住眼,捂住耳朵,捂住鼻子!
甚至想捂住全身都觉得寒冷的毛孔。
他恐惧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做不了任何动作。
好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久,床上的动静慢慢停了下来,两团暗的人影喘息著,慢慢的分开。
“走吧,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一起去……他们再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永远都不能。”
“好,我们一起去。”
那两团人影又抱在了一起,其中一个声音细的说:“洋……我爱你……”
姚生恐惧的看著有条模糊的手臂的影子伸出来,在桌上拿了一样什?东西,两个人影先後做出了喝东西的姿势,相抱著躺在了床上。
然後,台灯灭了。
屋?又落入一团漆黑当中。
姚生昏了过去。
第3章
“那屋?死过人啊。哎哟,真是造孽哟,就骗骗你们这样不知道的外地人,这?的本地人都知道的啊。那屋?去年夏天?死过人。两个,男的。唉,上辈子不知道干了什?坏事了,两个男人还说你爱我啊我爱你啊的,太碜人了!太丢人了。他们家?也不同意,听说断绝关系了,被学校开除了,没有地方去,就租了这?便宜的屋?住的。以前我们常听到啊,两个在夜?吵架啊,干那个事啊……哼哼唧唧的,真是,祖宗八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後来,好象是其中一个得了病,他们没什?工作,也挣不著钱看病。可能自己也觉得走投无路了,所以就一起喝了药啦。门锁的死死的,都发臭了才有人觉得不对头,撬开门开,哎哟哟,真造孽,两个人都没穿衣服,抱一块儿死在床上的,唉,真是没法儿说。当时报纸上都登啦!自己作死,可是家?人知道了,也哭的死去活来的……後来那屋打扫过一就一直空著没人来租了。後生啊,你赶紧搬吧!那两个男鬼死的不甘心哟,会出来作祟的,这可不已经进七月了啊,正是鬼门开的时候,後生你一个人,看这?瘦,肯定压不住邪气,快搬吧。便宜房子别处也能找著的……”
巷子尽头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说,姚生手?捏了一把冷汗,心?说不上来,是後怕,还是什?别的。
没什?好收拾的,房东那?还有半个月房租,也不算什?。
姚生搬了出来,先在网吧凑和著住了一个星期,然後另找了一间房。
那天早上他还是躺在床上醒来的。
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房门口的地下晕过去的。
难道夜来的一切都只是梦?
他这样狐疑著,去找附近的人打听。
原来,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究竟是怨鬼不甘,重回旧地,还是,还是自己过份猜疑,夜来忽梦?
姚生不愿意再多想这个问题。
搬出来了,果然再也没有做过那……或许曾经的古怪的梦。
只是,姚生很迷惘。
男人与男人在一起,难道只有那一条路能走吗?
这世俗真容不下这样的感情吗?可是,他们谁也没伤害,一直到最後,两个人一起安静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