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男妃(19)
“我知道霁伤了你的心,可能是有些事他自己还没想明白,你给他些时间不好么?”
“孤鸿榭于他而言,自始至终都不是个必需品,身边突然少了个人难过也不稀奇,走了红的来绿的,过些日子也就忘了。”孤鸿榭知道自己在曜日峦霁心目中远不止这个位置,可就是不愿承认。
“可是你听……”儛妃拉开了门口的帘子,里间又传来曜日峦霁睡梦中的呢喃,喊的全是孤鸿榭的名字。
“……他这又是何苦呢……”孤鸿榭终究是爱着曜日峦霁,曜日峦霁到底是孤鸿榭的死穴,听着那一声声虚弱的悲泣,孤鸿榭在门口站了站,心中暗暗骂了自己几句毫无立场便迈开大步进了曜日峦霁的房间。
坐到曜日峦霁床边,孤鸿榭为他把了把脉,便对儛妃道:“要他康复恐怕需要几日的功夫,娘娘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但说无妨。”儛妃倒是没想到孤鸿榭会提条件。
“恳请娘娘不要让他知道我曾在这里照顾他。”
孤鸿榭的条件简单得很,儛妃却像被谁狠狠地锤了一下,这孩子竟是铁了心的要断了霁的念想,那岂不是已经毫无余地可言?
“答应倒是能答应,只是……只是你们俩,着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啊……”儛妃无奈地叹气,一阵悲哀上来涌到双目处,竟忍不住掉下了几滴眼泪,倒真是由衷地心疼。
“娘娘不必介怀,我与曜日峦霁此生既然命该如此,便任是大罗神仙也改不过这股子拗劲儿。况且也并不全是个性使然,他心中装的是天下,我心中装的……也并非只有他一人。”这便是男人和男人的爱情,谁也无法像一个女人一样甘愿成为爱人的附属品。
“或许因为本宫不是男人,你们的心情本宫终究没法子理解,作为一个母亲,我只是盼着自己的儿子们都能安定地生活。”摘下皇贵妃华丽的光环,儛妃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慈母。
孤鸿榭没有再接过儛妃的话,说起了曜日峦霁的病情,“我家里有个祖传秘方,最治他这病症,不过也得要三五日才能好。”
“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儿?”
“病根儿?那要看他自己了,或许这次好了就再不犯,或许这一辈子都痊愈不了。”孤鸿榭意有所指,儛妃心知肚明。
写好药方,孤鸿榭吩咐下人小心煎煮,而后便回到了曜日峦霁的病榻前好生伺候上了。
起初两天曜日峦霁只是闭着眼睛说胡话,后来烧得更严重之后便睁开眼也说胡话了。见了孤鸿榭也不认识,反倒吵闹着要他把榭找来。
“小光,小光,小光你快去花颜宫把榭给我找来!他若是不在就再去御花园找……”坐起来胡说了一阵子便又躺下,狠狠地出了几回汗。
孤鸿榭才费尽力气将他身上的汗擦干,他竟又坐了起来。“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找遍了皇宫都没有?!再去找!不对,不对,一定是生我的气回雁客郡去了……马上给我备马,我要去雁客郡找他!”
榭起初还由着他,见他越来越严重便忍不住用冷水激了激,不想倒歪打正着了,他竟一时清醒了几分,也不说胡话了,见到榭也认得了。
“榭,你还在,你还在,太好了……”说着便抱住了孤鸿榭,只当自己是做梦,任他怎么说也不肯撒手,恐怕再一睁眼孤鸿榭便不告而别。
知道曜日峦霁趴在孤鸿榭身上睡着,孤鸿榭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来,这一通折腾后曜日峦霁倒是安静了许久。再次醒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只是这次醒来又分不清谁是谁了。
“把药拿开!谁准你没经本王同意就给本王灌药的,出去!”
孤鸿榭知道他是正病发,也不跟他计较,只是软语劝他服药。“王爷息怒,这药是给您安神的,您喝了吧。”
“本王无需安神,你去叫榭来。”曜日峦霁脸上的红色还是没有退,此时眼睛微肿,病恙之态十分明显。
“王爷可看清了,榭不是就在这儿吗?来,快趁热喝了吧。”
“你说什么?你是榭?”头脑不清曜日峦霁好似懒得争辩一般,一边摆摆手让这个假冒的孤鸿榭退下,一边抻了抻被子再次躺下,不想挥手之时打翻了药碗,还烫手的药尽数洒在了孤鸿榭的手上、袍子上。
恰巧赶上儛妃进来探望,明白孤鸿榭为了自己这儿子也吃尽了苦头,又不由得心酸,不忍看下去便抬步又要离开。
“娘娘留步!”孤鸿榭却唤住了她。
儛妃转过身,问他还有什么事。
“他今日已经好转,今夜若是恢复得好,我便连夜回去了,怕是来不及向娘娘辞别,特此知会一声。”
儛妃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说些什么挽回的话,顿了顿后就出门去了。
夜里,曜日峦霁的热度果然退去了不少,孤鸿榭知道自己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于是不待天亮就回到了纹霄殿。
正是三更天,孤鸿榭不想打扰夜里睡得很轻的曜日沉霄,于是一路上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回房时也为了避开曜日沉霄的房间绕了个远路。
恰巧经过了纹霄殿的祠堂,里面昼夜都是灯火通明。
“最近雪又下得很大,地上的积雪有时候能到双膝,梅花开得也好,尤其是你种得那几株,美极了。”是曜日沉霄在和临歌说话,虽然已经天人永隔,他却坚信他可以听到。
孤鸿榭知道曜日沉霄有这习惯,便不好打扰,只好躲在祠堂外面不敢穿过去。
又说了一阵花前月下的话,曜日沉霄突然说起了皇上的死。“我终于还是把父皇杀了,不知道如果当年我就这么做了你会不会原谅我。我跟榭说是霁杀了皇上,你说他会因此原谅霁么?霁这孩子太让我担心了,他的年少轻狂尤胜我当年。任是我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帮不了他们。”
“或许他尚不知道自己带给榭的伤害有多大吧。你说下一步,我该如何帮他呢?”
“三王爷,恕我冒昧了。”孤鸿榭不想再听到更多关于自己的话,于是走进来祠堂。
“孤鸿榭并非有意偷听,还请王爷见谅。”
“你听到了些什么?”
“听到了皇上并非曜日峦霁所杀,听到了三王爷使尽了浑身解数要帮我。”
“我做这么多只是希望霁能早日成熟起来,你能早日原谅他。”
“我只是越发觉得曜日峦霁无可救药了,哼,或许若是没有三王爷的帮忙,我们的结果比现在还要不堪。”
“看来以后我是帮不了你们了,你累了,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话和临歌说。”曜日沉霄似乎大受打击,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帘。
孤鸿榭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可是以想到曜日峦霁的种种甚至都并非出自自己的真心便对他更加失望,索性也不再争执,依言告退,回到卧房后,或许是因为连续几日照顾曜日峦霁身心俱疲,夜里睡得十分安稳,早上一直没有醒来,最后竟是被宫里的下人叫醒的。
“怎么了?很晚了?”孤鸿榭揉揉惺忪的睡眼问。
“公子不好了!王爷他,王爷他服毒自尽了!”泪眼婆娑的下人跪在地上报告着噩耗。
“什么?”孤鸿榭来不及多想,掀开被子就冲向了曜日沉霄的卧房。
赶到之后,只见曜日沉霄脸色发青地卧倒在圆桌上,怀里抱着临歌从前用过的枕头。虽然知道此时曜日沉霄已是必死无疑,孤鸿榭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走到他身边试了试鼻息。
鼻息自然早就断了,却在桌上看见了一封信,想必是他的遗书,只是封面上写的竟是“烦劳榭速速转交霁”。虽然并不知是怎么回事,孤鸿榭还是拿着信赶往了议政殿。
议政殿中,曜日峦霁和几个辅政大臣正恭候着皇位的另一继承人曜日沉霄的到来,不想等到的竟是孤鸿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