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已无抵御的能力,意志力尚在,尤金迟迟不愿说出任何回应。
卡雷姆不肯罢休,直起身,他再次将对方已然茁壮的欲望握在掌中,几次擦动之后以指腹刻意抵住尖端。
下身恢复了律动,一面摩擦、撞击着敏感的内壁,制造出深刻的愉悦;一面却阻挡住最终的出路,将逐渐高涨的欲望困在掌中。
尤金体内纯粹的狂喜,渐渐渗入了焦虑,后者的比重越升越高,越来越强,到最后,企求宣泄已成为身体的全部感受。
这是一种极大的折磨,卡雷姆当然明白,根据以往的经验,对方扭着身躯,呻吟着恳求自己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任何平常不出口的话,在此刻都变得毫无顾忌。
因此他等待着,同时不止歇地加劲催促。尤金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可以清晰看见用力过度而上浮的血管,他的五官揪起,额头两侧滚下汗珠,沾湿了头发,但他就是不开口。
他还在忍,卡雷姆却受不了了。
「为什么不肯回答?只要说你爱我,我马上放开你!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开口对我说?」
施加折磨的人,反而哀哀恳求着受苦的一方,但那比起身体的暴力有效果,他终于听见尤金微哑的声音:「……太愚蠢……这跟拷问……拷问逼来的供词……有什么……有什么不同?」
当然他知道,答案很可能一点真实性也没有,可是他还能要什么?他就是疯狂地想要语言做为保证,哪怕只换来一眨眼时间的安心。
「可是你连逼来的供词都不愿意给我!」他绝望地吼着。
屈服软化的是尤金的身体,不是意志,卡雷姆其实不意外。尤金的个性他很了解,而且深深热爱着,他从未期盼尤金会是一个做爱做到不可自拔、因此对自己依恋难舍的人。
那么他究竟期盼什么?一切是不是真的如尤金所说的,不仅毫无帮助,反而有害?
眼看着被绑住的是尤金,徒劳挣扎的却是自己,卡雷姆感到气馁,掌心的压迫也随之减缓了。
「为什么这么倔强,不怕我弄坏你?」
尤金没有多馀的力气抗辩,他抬起眼皮,望了对方一眼,又慢慢闭拢。
卡雷姆不确定自己是否看懂,或许尤金知道自己舍不得,也或许尤金根本不在乎了……
无论是哪一个,他的舍不得总是千真万确的。
阻碍的指头终于移开,湿润的尖端不住颤动,迫不及待想倾泄出欲望,顺应着身体的渴望,卡雷姆犹如自暴自弃地猛烈进袭,不再半途停下,也不玩弄任何花样。
绝顶的快感有如大浪,铺天盖地而来,然后化为涓涓细流慢慢消褪,那一刹那间的叫声差点失控,尤金立刻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大脑、胸口,他感到全身像被掏空似的什么也不剩,唯有最羞耻的部位满盈着灼烫的热液,身前身后,不纯的白浊,像是对他的一种讽刺。
卡雷姆拥紧了尤金,将部分的重量压放在对方身上,调整着起伏不定的呼吸。
他竟然一点都不快乐!即使刚刚才享受了最棒的性爱,他仍被莫名其妙的挫败感充塞着。
不像上次给予尤金喘息的空档,他带着几分懊恼,没有退出尤金的身体,再度催促起彼此的欲望……
……不太确定是什么时候,他们先后昏昏睡去,又在夜半醒来。
尤金的双手终于获得自由,卡雷姆松开了他,又因为控制不住内心的焦虑,将他压伏在床边的地板上。
尤金倦得只能任对方为所欲为。
在高潮的恍惚中,他注意到一扇半开的窗户,正对着屋外的白色蔷薇花圃,平日未曾留意的香气,此时此刻浓烈得宛如错觉。
蔷薇花的香气,他曾经喜爱过,现在却成为纠缠的鬼魅,在每一次卡雷姆的拥抱当中,挥之不去……
许久之后,卡雷姆从身后抱着他,与其说是因满足而停歇,不如说是疲倦也同样占据了他的身体。
他的脸颊轻贴在尤金的颈侧,眷恋地摩挲着。
「你仍然不愿意施舍我一句真心话?」他重提他的要求,这一次没有挟带威逼胁迫。
「我的真心话?」尤金喃喃覆诵着,「我真心希望你忘掉这一切,然后找到一个愿意爱你、和你长久厮守的人。」
「你考虑过我是否爱你假设中的那个人吗?我只想要你,我唯一要的就只有你而已!」
尤金枕着手臂,脸朝下方趴在地板上,表情隐藏在臂弯里,只泄漏出略嫌冷淡的声音:
「……但是我并不爱你。」
一片死寂中,微湿的温热沾上尤金的背脊,细小的水珠,一滴、两滴……没有发出声音,他将他抱得更紧,透过相贴的身躯传递,是一阵一阵、轻轻的颤抖。
【 21 】
两只大银盘,数十朵盛开的红色蔷薇围成三个同心圆铺满盘面,卡雷姆伸出一根指头轻触花瓣,水珠跳了一跳,滚到盘缘。
他将花朵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摆回去。
「这些就是全部?」回过头,对等候在一旁的女仆说。
「是、是的?」女仆回答得有点迟疑,因为她不太清楚少爷的意思。
「不够,我要所有的红色蔷薇,所有你看得到、拿得到,包括栽种在花园里的,一朵都不要遗漏,通通集中到我面前。」卡雷姆瞥了一眼红艳艳的美丽大盘子,补充一句:「只有这些,我挑不出来。」
女仆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卡雷姆少爷的脾气一直是公认的好,从小到大不曾为难过仆人,现在忽然挑剔起一朵蔷薇花?她很想辩解,说银盘里的花已经是精挑细选,无论形状颜色香气,都是无懈可击、最好的几十朵,再到别处搜集也没有帮助。
然而她抬头见到少爷的脸色,脖子缩了一缩,半个字也不敢提。
她遵命去办事,在门口又被卡雷姆叫住:「记得连尤金的备份也要拿到,如果他还有……还有帮我准备的话……」说着一笑,转过身藏起了表情。
慢慢踱到窗边,往外看出去,远处是十几座白蔷薇盘绕的鲜花拱门,从大门一路延伸至主宅,绕到后方庭院。许多身着黑白两色制服的仆从们在当中穿梭奔忙,很快地,找寻剩馀红蔷薇的女仆也带着几名帮手出现在视野,忙忙碌碌起来。
做出额外的要求,卡雷姆不觉得不妥,也不歉疚,今天的他没有心情考虑任何人的感觉,因为今天是尤金的婚礼,这里是嫁女儿的蒙贝列家,是举行婚礼的地点。
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女仆又搜集了一整盘红蔷薇,小心放到卡雷姆面前,盘面有含苞待放的,也有即将凋谢的,看得出命令被执行得很彻底,没有逃掉任何一朵。
「确定没有任何遗漏?」
「噢,我很确定,整间大宅的里里外外总共搜过了三次,不会有遗漏。」
女仆实在很担心,最后这一批蔷薇的品质较低,根本不可能挑得比之前更满意嘛!
「辛苦你了。」
简单一句话,卡雷姆把花朵集中堆放在一起,双手一倾,全数倒进点着火的壁炉里。
「啊——!少、少爷!?」
卡雷姆将空盘扔回桌面,激起一阵锵啷啷刺耳响声。
「这些红蔷薇不想活了,所以跳进火里,烧成灰,再也不回来。」他在壁炉附近的长椅斜斜半躺,双腿交叠着抬放在一侧扶手上,慢条斯理地说:「更糟糕的是,没有别花,我不能出席婚礼,我真觉得万分遗憾与无奈啊!」
女仆张大嘴巴,被吓坏了般呆呆站着。少爷好像在说俏皮话,说俏皮话却没有笑容,那样的神情真的很可怕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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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你在这里?」
萝汀妮克急忙转身,退到屏风后方。她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尤金,依照传统,新郎在婚礼之前不可以见到新娘,她只好匆匆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