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然记+番外(121)

作者:颜凉雨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主角:春谨然,裴宵衣 配角:丁若水,祈万贯,杭明哲,郭判,林巧星,靳梨云 其它:武侠,冒险,友情,爱情,阴谋,纷争点击展开

春谨然一饮而尽。

此时的杭明哲不同于白天,许是酒的缘故,少了几分吊儿郎当,多了几分放浪形骸,同是轻浮,但前者温和,后者凌厉。

眼看杭明哲又要斟第二杯,鬼使神差,春谨然就伸手挡住了杯口。

杭明哲慢了半分,酒浇在了春谨然的手背上,好在他及时收手,浪费不多。

“怎么?”明明微醺,可杭明哲的眼睛却又清亮得过分。

鬼使神差地,春谨然就问出了口:“杀害杭姑娘的凶手,有头绪了吗?”

满耳尽是宾客的欢声笑语。

衬得春谨然这问题更加的不合时宜。

杭明哲却没恼,不仅没恼,嘴角还勾起一抹暧昧的笑。

良久。

没说有,也没说没有,他只道:“最近好像,不常梦见月瑶了。”

第97章 云中杭家(五)

“谨然贤弟,祈楼主可举半天杯了,怎么,你还真打算不给人面子啊?”生怕气氛不够热闹的青风不光言语挑拨,到后面干脆用筷子敲起了杯沿。

各桌宾客早散了,只剩下他们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字辈,不顾各家长辈临走时的不满眼神,嘻嘻哈哈凑到一起。

春谨然在清脆的敲击声中回过神,正对上祈万贯哭丧的脸,连忙举杯与其相碰:“对不住对不住,走神了,我自罚一杯!”

祈万贯不信,依然委屈得难以释怀:“一桌子兄弟,说走神就走神,骗鬼呢。”

“哎,这个事儿我得帮春大哥说话了。人家和咱们不一样,人家是谁啊,神断春大侠,走到哪儿都能发现谜案,碰见谁都瞅着可疑,人家那脑袋能闲下来吗,真闲下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春谨然黑线,他只在一个小王八蛋那里有“大侠”这么高的赞誉:“是不是又想戏水了,裘少主?”

被勾起痛苦回忆的少年狠狠瞪了他一眼,嘴巴却乖乖闭上了。

一桌人哈哈大笑。

世间最妙的莫过于有人能够与你一同分享回忆,且是很多人,且这些很多的人还恰好坐到了一起。

春谨然自然也是开心的,但笑过之后,仍不可避免地又走了神。

【最近好像,不常梦见月瑶了。】

从问完杭明哲开始,他满脑袋就只剩下这一句话。裘洋的揶揄其实歪打正着——他还真的在想案子,他也还真的打心底认为杭明哲,实在可疑。

最后时刻与夏侯赋在一起的,是他。

雾栖大泽的领路人,是他。

再往前,连引起西南之行的景万川,也是杭匪带来的。

一个几年都不在江湖上露一面的边缘人,一个从未听说他与杭家有任何瓜葛的游侠,忽然被奉为上宾,春谨然只能想到一个原因——他做了什么值得杭家给他上宾席位的事情。

提供赤玉线索吗?

别说一趟西南之行下来连赤玉的鬼影子都没见到,单说死了一个夏侯赋,就足以让牵头这件事的杭家惹上麻烦了。只是夏侯正南猝死,才让这事不了了之。所以如果景万川真的只是提供了赤玉线索,那杭家不反过来埋怨他已经仁至义尽,怎可能还奉为上宾?

除非,整个西南之行,就是一个局。

而景万川,就是杭家找来出面,引人入局的幌子。

根本没有什么赤玉线索,那张所谓的山川地形图,根本就是满布陷阱的死亡图。不止一个山洞,春谨然相信,那张图上肯定还有很多适合杀人的地方,只是最终,机缘巧合,落到了那里。

夏侯赋的死并非偶然。

从启程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这支傻乎乎的寻宝队伍归来时,必须要少掉一个人。

其实是有疑点的,这个局并非天衣无缝,可潜意识里,春谨然不愿意相信这满桌的生死之交里,会存在那么一个人,于嬉笑怒骂里蛰伏着,算计着,冷冷等待着杀人的时机到来。

“谨然兄,怎么又发呆了。”杭明哲不知何时与白浪换了位置,来到春谨然身边,眼带笑意地看着他。

春谨然笑不出来,只能淡淡叹息:“我这人就是这个毛病,一旦有什么事想不通,就必须一直想,放都放不下。”

杭明哲歪头,有些不解:“何必呢,多辛苦。”

春谨然定定看着他,意味深长:“你呢,不辛苦吗?”

杭明哲笑了,不同于往日的浮夸,淡淡的,反而更显真心:“继承家业有大哥,传宗接代有四弟,我夹在中间,正好不上不下落个逍遥,怎会辛苦?”

春谨然似真似假地叹息:“若只图逍遥,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听明俊说,小时候三个兄弟里,你最聪明,最得杭老爷子喜欢。”

杭明哲抓抓头:“谨然兄没听过这样一句话么,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春谨然道:“听过,但我觉得对你三少爷,这话不适用。”

“那就换个说法吧,”杭明哲一改往日三句话就跑偏的没正经,静静想了想,道,“比如说,春兄你天赋异禀,生来就会砍瓜切菜,煎炒烹炸,可你偏偏就只爱破案,那长大以后,你是想做个冠绝天下的厨子,还是不入流的神断?”

春谨然囧:“不入流就不能叫神断了吧……”

杭明哲白他:“我就打个比方,意思到了就行!”

“好吧。”春谨然不再找茬,认真思索了一下,给了个坚定的答案,“神断。”

“哪怕你的厨艺与断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地底下我就认了,谁让自己喜欢呢。”

杭明哲咧开嘴,摊手。

春谨然愣住,继而,懂了。

没有人规定老天爷给了你才华,你就必须吟诗作赋,可能你就喜欢开荒种地,风花雪月还不如一粒稻谷带给你的快乐多;反过来也一样,继承家业的未必是最聪颖过人的,但一定是最有责任感的。能做,和愿意做,是两码事。

“臭小子,你就是命好。”最终,春谨然只能酸溜溜地来这么一句。

上有负责任的大哥,下有靠谱的四弟,所以杭三少再有资质,也可以随着心情不去努力成为青年才俊,一辈子扶不上墙便是他的幸福。

“怎么,眼红啊。”杭明哲得意挑眉。

春谨然坦然承认:“嗯。”

不只眼红,还有感慨。一个宁可被父亲骂也不愿意动动脑子使使劲让自己优秀一点的家伙,却倾心倾力布了这么一个局。每一步都算计到了,每一环都扣上了,细致精准,严丝合缝。

“月瑶一定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春谨然忽然呢喃。他的声音很小,欢腾热闹里,只有杭明哲听得到。

后者落寞一笑:“你若见过她,说不定就没裴宵衣什么事儿了。”

春谨然怔住,本来应是尴尬的,可对方那种“我妹天底下最好”的自豪气焰,让这种尴尬被逗趣所取代。但莞尔之余,不免又有一丝伤感。

春谨然举起杯,轻声道:“敬月瑶。”

杭明哲愣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哑着声音与春谨然碰杯:“敬小妹。”

两盏酒洒到地面上的时候,春谨然看见了杭明哲眼里的水光。

是夜,春谨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面他索性起身下床,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可踱了两刻钟,仍觉得心里烦乱,最终心一横,撩开窗子,一窜而……

“嗷!”

深更半夜不睡觉瞪俩眼睛站在别人窗外完全是丧心病狂好吗!!!

更丧心病狂的是人家还能慢悠悠地轻声问:“怎么还不睡呢。”

春谨然想掐死他的心都有:“这话该我问你吧!”

裴宵衣很认真地回答:“你一直在床上蠕动,吵得我睡不着。”

春谨然觉得有时间必须要教教大裴各种辞藻的正确用法。

“我不动了,你快点回屋睡吧。”春谨然企图打发走对方。

裴宵衣一针见血:“你是不动了,直接准备出门了。”

春谨然黑线,他就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晚上他和杭明哲说那些有的没的时,这家伙看似没注意,其实耳朵竖得比谁都高。

不过事到如今,春谨然也不打算瞒他了:“你先进来。”

裴宵衣翻身进屋,转头就关紧了窗,显然是知道春谨然要讲什么的。

春谨然也就开门见山:“我怀疑夏侯赋的死和杭家有关,确切地说,整个西南之行都是杭家布的局,就为了杀掉夏侯赋。”

裴宵衣皱眉,他虽从春谨然来到杭家后的奇怪态度里感觉到有不妥,甚至料到他晚上会不安分,可这背后的原因,却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一时也有点不好接受:“动机呢?杀人总要有动机。”

春谨然缓缓道:“杭月瑶。”

裴宵衣怔住。那是他与春谨然相识的契机,但说句不中听的,他是真的快把这个不幸的姑娘忘了。不光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更是因为杭家本身也没有在江湖上大张旗鼓地抓凶手,以至于杭月瑶被害这件事在裴宵衣的记忆中,存在感一直有些淡。

“所以是夏侯赋杀了她?”如果这就是杭家杀人的动机,那裴宵衣只能如此想。

“应该是吧,”事实上春谨然对此也模棱两可,只能按照人之常情去推断,“如若不然,杭家也不会费尽心思布这么大一个局。”

“那可未必,”裴宵衣冷笑,“夏侯赋死了,夏侯正南也就活到了头,夏侯山庄覆灭带来的好处,可远远比报一个仇丰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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