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Ⅱ(48)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看着在旁边抓狂的张玄和不明所以的小蝙蝠,聂行风明白了木清风那番话的含意,轻声说:「死人世界的东西根本无法带到人间,它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命书没拿到手,对张玄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太大的打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无法预知的未来才更充满刺激。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拼命想把书带回来?」
聂行风最喜欢的就是张玄这份永远可以把伤心转化成快乐的个性,但同时也忍不住想逗他。
「可以赚钱啊,有了命书,说不定我就能成为这个世纪中最伟大的预言家。」
这个梦想,聂行风想小神棍应该永远都不可能实现吧。
在事情结束的第二天下午,金石高尔夫球场的人工湖里又浮起一具女尸,经鉴定后确认死者是罗琪,死因是颅骨被硬物击伤所致,奇怪的是隔了这么久,死者的面容身体完全没有变化,就像睡着了一样。
聂行风和张玄闻讯赶去警署,正碰上家属来认尸,罗颜失声痛哭,不断说如果当初对妹妹不那么严格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世上没有如果,只有因果。」悲恸的一幕没感动到张玄,靠在墙边小声说。
凡事有因就有果,并不是到后悔时,想回头,就能再重新开始。
傅雨也来了,立在旁边呆呆地看,因为魏正义没有对罗家人提他和罗琪交往的事,所以没人注意到他,只有魏正义走过去,把那个金棺饰物还给他,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节哀顺变。
傅雨打开坠饰的棺盖,当看到里面写的字时,脸色瞬间苍白下来,眼圈红了,却硬是忍着没哭。
若叶也来了,还带着那个如影随形的女鬼,聂行风发现女鬼在看到傅雨后,原本木然的表情柔和下来,随即一缕魂魄从躯体里面飘出,容貌浅淡,依稀是罗琪的模样。
她飘到傅雨身旁,柔柔地看着他,伸手想去触摸,却落了个空,若叶立在后面,轻声念动往生神咒,说:「心愿已了,该上路了。」
罗琪看傅雨的眼神里有些不舍,但身影却随着咒语的念动慢慢变浅,她向若叶还有张玄、聂行风微微颔首致谢,最终消散在空间里。
度人往生成功,张玄走到若叶面前,小声问:「你没事了?心口给人挖了个大洞,还重伤不下阵,有够健壮喔。」
若叶不动如山,微微一笑:「那个若叶已经死了。」
「死了?」
「我天生四魂八魄九命,有九次复生的机会,现在还剩七次。」
「九命猫?」张玄肃然起敬,认真上下打量若叶,很好奇地问:「除了昨晚那次,你还什么时候死过?」
若叶脸色一变,却笑笑,没有说话。
小神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聂行风过去,不动声色地踩了他一脚,张玄痛得皱起眉,却仍不肯放弃,追问:「四魂八魄九命很厉害耶,这种异能后天学来不来得及?」
若叶正要离开,听了这话,转头问:「如果四魂八魄九命换无心,你还羡慕吗?」
张玄下意识地抚抚自己的心口,再看若叶,很想问他是不是真没心脏,可惜若叶已经转身离开了。
「无心?」他嘟囔:「那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有心的人会活得比较快乐。」
第十章
罗琪的失踪案总算告一段落了,至于骸骨的事,聂行风没提卫小惠,魏正义似乎也猜到了,于是大家都很聪明地彼此心照不宣,如果死者署名卫小惠,那将又是个很难解释的过程。首先,尸首被徐佑年埋在别处,却在短时间内以骸骨的状态出现在湖中,本身就不合情理;还有,骸骨出现后,卫小惠仍以普通人形态生活在他们之间,如果仅以执念来解释,实在太牵强,而且这种解释也不可能写进报告中。
所以,还是把骸骨案当作悬案挂起来吧,这世上天天都有犯罪,骸骨的离奇出现很快就会被淡忘,最多成为街头巷尾饭后茶余的话题。
至于罗琪和鞠菁菁的死,魏正义在报告上写的是卫小惠因嫉妒行凶,后来卫小惠又被徐佑年杀害,至于徐佑年,因为已经神智疯癫,无法解释卫小惠尸首的去向,所以立案待查。后来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告诉他们,徐佑年的心智应该一辈子都无法恢复。
这份报告书一大半出于张玄的指点,当然,顺便狠狠坑了笔指点费用。出了警署,聂行风说:「魏正义还真信任你,一口一个师父的叫。」
「那是因为我很值得别人去信任。」张玄自信满满。
聂行风揉揉额头,很无力地换话题:「你说,徐佑年是真疯?还是装的?」
「有什么区别呢?」张玄耸肩,「真疯关精神病院,假疯关监狱。」
关于徐佑年,张玄一点儿都不同情他,自私、贪婪、无情,他真不知道卫小惠看上了这男人哪一点。
「感情这种事很难说。」看着张玄,聂行风意有所指。
卫小惠是个狠毒的女人,为了徐佑年不断的杀人,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不是错了,如果她不那么执着,换另一种方式生活的话,是否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我一直认为执着是对的,可是看看卫小惠,又觉得这个女人的执着让人害怕。」
「那不叫执着,叫偏执。」张玄反驳他,「女人偏执起来很可怕的,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招惹。」
聂行风笑了:「你这句话说得对极了。」
他想,今后的人生中,小神棍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事件过后,聂行风跟敖剑约了时间,准备去登门道谢。他换好西装,来到客厅,见张玄和羿正凑在一起叽叽咕咕。
「你们在聊什么?」
「这个啦,小蝙蝠在沙发角捡到的,不知道是什么。」张玄把一张破碎的纸条递给聂行风。
像是写道符用的黄纸,边上还留有一些墨迹,纸的背面印有淡淡的梅花水印,他平时画道符可不舍得用这么好的纸张。
聂行风看了看,想起是那晚徐佑年偷偷往他口袋里塞的道符,被他撕掉随手扔了,可能有碎条不小心放进衣兜,被带了出来。
「指使徐佑年的人果然有点儿道行。」
想起那晚被鬼揍,张玄愤愤不平,「董事长你如果不撕掉就好了,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找出指使的人。」
看着道符后的九瓣梅花纹路,聂行风皱起眉。当时天黑,他没在意,现在仔细看看,突然感觉纹路有些面熟,他在哪里见过,就在不久之前。
「不过说起来,道符印水印很特别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画轴纸张。」
张玄的嘟囔让聂行风心一动,不过没等他深思,就被张玄打断了,上下打量他,一脸疑惑。
「你打扮这么帅是准备去哪里呀?」
「我跟敖剑约了见面。」
「我也去。」不能放任他的招财猫跟那个白目单独见面,张玄立刻自荐。
「我去去就回,不用多长时间。」
聂行风不想让张玄跟敖剑过多接触,婉言拒绝了。
事实上如果可以,他自己都不想跟敖剑来往,敖剑可以轻易弄晕羿,这让聂行风想起羿在守护鞠菁菁时也曾被人弄晕过,卫小惠和徐佑年可以顺利进入木家,也都让他本能地联想到敖剑,可是却又搞不懂敖剑这样做的目的。
看不清目的的做事才更让人害怕。
被拒绝,张玄有些吃味:「木老先生有交代你小心那家伙,小蝙蝠也不喜欢他,我劝你最好少跟他联系。」
「只是道声谢而已。」小神棍貌似在吃醋,这个发现让聂行风很开心,说:「要不我们一起去,你在车里等我好吗?」
这个提议张玄能接受,于是开车把聂行风送到敖剑的家。从外面望去,敖家高墙深院,把里外天地轻易隔断开,青铜院门旁立着警卫,得到了聂行风来拜访的消息,警卫很恭敬地开了大门,请他进去。
佣人将聂行风请到会客大厅,端上咖啡,说主人马上就到,请他稍候。
聂行风品着咖啡打量客厅。檀香桌椅,四漆画屏,空间流淌着淡淡的熏香气息,很正统的中国古典味道的摆设,乍看去,他无法把这里跟西方贵族的敖剑联想在一起。
墙壁左侧挂着一轴古墨山水画卷,是倪瓒的《渔庄秋霁图》,想来价格不菲。挂轴上透着淡淡的九瓣梅花水印,淡雅柔和,看到那水印,聂行风心头一震。
徐佑年用的道符上也有梅花水印,这不可能是巧合,而且聂行风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对梅花纹路有印象了。上次的赝品事件中他在古董商秦照家中看到过,当时他跟张玄一起赏画,那幅文同墨竹的挂轴底色也是梅花水印,很少见的九瓣梅花。
所有问题在瞬间串联在了一起,而根源竟然就在这位神秘的公爵身上。
「亲爱的行风,欢迎来我家。」
充满磁性魅力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敖剑微笑着走进来,跟他一向形影不离的那位洛阳医生却没出现。
「我是来登门道谢的。」压住心里的疑惑,聂行风淡淡说,并将带来的礼盒递了过去。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种虚礼。」
敖剑笑得温和,但聂行风看到了他银眸后隐藏的算计。如果说在看到画轴之前他还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很肯定地说,敖剑帮他的目的绝对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