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Ⅲ(62)
「先留下吧,」最后,还是聂行风开了口,说:「如果骨妖对这个东西这么在意,或许我们可以用它引它们出来。」
所有建议中,只有这个最中肯,张玄同意了,拿道符将木盒封住,放到客厅角落里的神龛上——自从魏正义跟随他修道后,家里都会摆放神龛,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张玄点起香,给祖师爷恭恭敬敬上了三香,又用封诀将木盒封印在龛位上,说:「师父帮个忙,帮我好好看着这个鬼东西,等事件解决后,徒弟一定有好孝敬。」
已经很久没听到张玄在给祖师爷上香时提到师父了,聂行风知道他是真正放下了,微笑着也过去给师父上了一炷香。
张玄上完香,钟魁也吐完了,转回来,一路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满眼的崇拜敬仰,张玄明白他的心思,叹道:「你的麻烦也很麻烦啊。」
「为什么他死了却没被带走?」
银墨在旁边问,银蛇也随之把头昂得高高的,很显然,这个问题其实是它想问的,只是藉银墨的口问出来,连话都懒得说,张玄很怀疑以它的懒惰是否真能修成仙。
「人死后尚未转世,中间有七七四十九天谓中阴,已离阳世,未至阴世,位于生死之界,两边不着,这就是中阴。到了中阴界,灵识清明后,就可进地府入轮回,但也有很多人由于生前诸多留恋怨恨或各种未了的心愿而不知自己已死的,就会在不知觉中避开了阴差的追踪,这就是俗称的游魂野鬼。」
「那我呢?」钟魁抿起嘴,酒窝在不知觉中加深了,他很困惑地问:「我是哪一种?」
「你哪种都不是,」张玄没好气地说:「你纯粹是没事干来瞎捣乱的。」
以钟魁的个性,什么留恋怨恨的事都跟他不沾边,连偶像签名拿到了他都没走,张玄真不知道该怎么送他上路,想了想,说:「也许你是想等丁许虹的事完全了结后,才能真正放下心离开吧。」
听张玄提到丁许虹,钟魁眼神黯了黯,在听了他们的讲述后,他才知道自己死亡的真相,就算他的个性大而化之,在听说造成自己死亡的凶手是自己敬爱的人时,还是很伤心,低头习惯性地摸了下曾戴过尾戒的小指,见他不想说,张玄也没再问,拍拍手,说:「我饿了,谁去做饭?」
「请别指望一只鸟掌厨。」汉堡率先跳开了。
聂行风想去,银墨却先一步进了厨房,没过多久,厨房传来清香,银墨手脚麻利地把饭做好,端上了桌。
真看不出这个面容冷峻的蛇妖会做饭,张玄吃了一惊,不过饭菜色香味齐全,却一点肉末都没有,银墨习惯了吃素,连带着他们也只能跟着吃素。
大家吃着饭,钟魁的事就这样岔开了,饭吃到一半,外面传来车声,很快门铃响了起来。
银墨过去开了门,进来的是萧兰草,两人是头一次见面,萧兰草看到银墨,微微一怔,眼神再扫过缠在他臂上的银蛇,马上悟了过来,先把手伸出,微笑自报家门:「我叫萧兰草,今后还请多关照。」
银墨面无表情地跟他回握了,两人握手时,银蛇突然窜起向萧兰草发出攻击,萧兰草没惊慌,在银蛇即将靠近时,抬起手,跟它碰了一下,算是动物间的招呼语,银蛇昂头冷冷盯住他,半响才退了回去,银墨这才说:「我是银墨,这是我哥哥银白。」
「幸会幸会。」
「行了行了,打完招呼了,有什么消息,赶紧拿过来。」张玄在餐厅里催促。
萧兰草走了过去,银墨跟在后面,用蛇语跟大哥说:「他不是人,但元神是什么,我看不出来。」
「他附在将死之人身上,利用宿主的元气遮掩,并慢慢吞噬他的存在,等有一天宿主的气息完全被吞没,他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银蛇懒洋洋地盘回银墨手臂上,感觉到银墨心神绷紧,它提醒说:「别管闲事,他对我们没恶意,他的目标是张玄,就让张玄去应付好了。」
「可是……」
「你忘了都是因为你的多管闲事,我们才搞成现在这样!」
声音冷戾,银墨马上放弃了置辩,银白不想为一点小事跟弟弟闹不愉快,用尾巴轻轻拍打了他两下,像是某种隐性安慰。
「好啦,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见萧兰草来了,张玄也不顾得吃饭了,叼了块面包跑去客厅,问:「怎么这么晚?资料呢?」
「这几天连着几件人命案,我都快累到翘掉了,你们看看这个,我先吃饭。」
萧兰草把带来的资料放到桌上,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似的跑去厨房盛了碗粥回来开吃,这边张玄已经把档打开了,最上面是个颇大张的建筑设计图,摊开后可以清楚看出歌剧院的布局设计,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尺寸图示,他说:「这也太复杂了吧?」
「我就知道你们看不懂,让同事搞了个简约版。」
萧兰草喝着米粥凑过来,抽出下面另一张图纸,这张图相对来说就简单了很多,不过里面的房间比例间隔及细小设计都有标示,萧兰草给了张玄一个看我多体贴的眼神,可惜后者正专心致志看图纸,根本没注意到,跑来凑热闹的汉堡却看到了,站在灯具上笑个不停,一个没站稳,啪答一声跌到了桌面的图上。
张玄随手把碍事的小鹦鹉拨开,当看到建筑物后方的结构时,他眉头皱起,指给聂行风看。
「这里还有这里原本是储藏管理室。」
看方位正好是汉堡被阴魂追打的地方,图示显示是管理区域,张玄不懂图纸上的标示,但从风水方位来看,歌剧院背靠江河,又建在坟茔之上,地气长年聚阴,对主人不利,为求平衡,建筑师才会在东方干位设计通气口,阳气风向自东而来,由西而出,再上以盘龙压阵,可缓解地下阴气。
可是他们去歌剧院时,却感觉里面阴湿气很重,可见已经有人把这个穴眼破了,导致阵中气流不畅,年月久了,殿顶上面的神龙吸收阴气,失去了压阵法力不说,还会被邪气反噬,跟它们混为一体,让整个歌剧院变成了一个聚阴敛气的天然墓穴,生者入死者出,如此来往反复。
「那些妖怪有这么大的力量吗?」钟魁也跑了过来,听完张玄的解释,好奇地问。
「有时候人的力量更邪恶,尤其当他的心被欲望贪婪蒙蔽的时候。」
萧兰草把其他资料翻开,说:「刘正威在重建歌剧院时,曾对地下室部分做过大规模的修改,所花金额过亿,他跟银行贷了一部分款,但更多款项来源不明,我怀疑他挪用公款,这部分还在调查中,不过根据其他资料显示,他会这样做,原因只有一个。」
「地下医院!」张玄一拍手,「我跟董事长也是这样想,还准备今晚去探险。」
「明天吧,我跟你们一起去,今晚我要等报告。」萧兰草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一张照片给他们看,「等报告结果出来,就可以以数宗谋杀罪缉拿刘正威,光明正大地去搜他的老巢。」
「这人是……」
萤幕里显示出一个人被抓得面目全非的照片,勉强看出是个男人,张玄问:「这倒楣鬼是谁啊?有没有全身照?」
「他全身就这张脸还勉强能看了,」萧兰草耸耸肩,说:「他叫刘非,跟刘正威有点亲戚关系,你们传给我的照片里有他的。」
「啊!」张玄瞪大眼,「这不会是我让你查的黑道老大吧?他不是很有势力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模样了?」
「我拿了你的照片后,就派人盯着他了,据下面人说,刘非是在他们眼皮底下被杀的。」
刘非所在的堂口戒备森严,派去跟踪的员警无法靠近,只看到刘正威进去,事件发生后,刘非底下的兄弟说刘正威来找刘非,两人把门锁了,在房间里吵起来,后来他们听到刘非的惨叫,就急忙叫人,等员警赶来,跟他们一起闯进去后,就看到刘非全身被撕烂,五脏六腑落了一地,人已经死了,房间门窗紧闭,刘正威则不知去向。
「他不会是走投无路,随便找人要肾脏吧?」汉堡忍不住好奇地问。
「如果是这样还好,我比较担心……」萧兰草想了想,没说下去,话锋一转,说:「我在等搜索票,现在状况很危险,你们暂时别行动。」
「OK、OK。」
送走萧兰草,张玄转回去,见聂行风还在看图纸,他说:「小兰花真没劲,说话说一半,他在担心什么啊?刘正威被附身?」
附身是一个可能,还有另一个可能是刘正威已经死了,否则就算他再丧心病狂,也无法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轻易撕成碎片。
见张玄兴致勃勃地吩咐汉堡去收拾探险的背包,聂行风说:「听萧兰草的话,等一晚上吧。」
「最近好多凶杀案啊,不知是不是阴历十五快到了。」汉堡飞到电脑前,用爪子跳键盘,搜寻新闻事件,提议:「这真是个被诅咒的地方,我看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
「我喜欢盈月,有助修行,」银白转头看张玄,「修仙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鬼道?」
张玄一拍手,不说他都忘了,明天就是十五,骨妖这么急着要那颗心脏,可能是想趁盈月提升法力,于是那颗心现在就变得至关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