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令+番外(65)
陈唯用他仅剩的一丝清明思索了一番。
鸢尾,鸳唯。
现在好了,连这一丝清明也被烧干净了。
“钟小姐,莫要拿在下取乐了。”陈唯以折扇轻轻撇开她的细腕,眼神躲避得太不自然。
钟鸳的笑声如铃声般清脆,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我主动去取乐的。”
“照您的意思,在下还得因为被您取乐而感恩戴德?”陈唯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哪儿的话。”钟鸳反倒上前凑近,挑起他的下颔,直直迎上他的视线,果不其然在他眼中发现了羞赧之意,“我啊……”
“只撩拨心上人。”
陈唯心头一跳,登时如一根木头愣在原地。
比起兄长陈雅,陈唯不善言辞,也不善与人打交道。女人见得少,其中基本都是温婉可人的闺秀碧玉。
似钟鸳这如牡丹一般嫣然开放的国色,也是头一遭见。
“在下不明白钟小姐是何意。”陈唯脑中轰然鸣响,他从没应对过言行举止这般热烈的姑娘,还连着被调戏两次,欲与她分开些距离,却惊觉自己退无可退。
他亲眼见着的,她分明与陈雅相谈甚欢,方才聚在一起时,因她不曾在自己身上分出一眼,他才敢对她多窃两眼。
“就是你心领神会的那个意思嘛。”钟鸳道,“今个儿表面上是两家人一块过节吃顿饭,但都把我们这些小辈聚在一起了,我们长辈的醉翁之意你应该是能明白的吧?”
“……阿兄他似乎很中意钟小姐你。”陈唯方才听他们两人谈天说地都听了一顿饭,四个小辈,长子长女你一言我一语,次子次女却相顾无言,互相道了名姓就再无下文。
钟鸳听着他的语气,笑说:“我也很中意陈二公子呀。”
继而牵过他的手,柔荑覆上他的掌心,“陈二公子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没理你,不高兴啦?”
“毕竟你阿兄说话太有趣了,我强忍着才没当众失仪呢。”
陈唯顿觉心上泛酸,声音闷闷的,“那……”
话还没说呢,钟鸳就打断他,“可我就偏偏看中眼前这个闷葫芦。”
打翻了的醋坛子因她一句话倾泻了一池甜蜜。
哪怕就是日后都牵上了夫妻缘,陈唯也问了她许多遍那个藏在心里的问题。
他素来笼罩在长兄的阴影之下,陈雅天资聪颖,能言善辩,姿容出众,陈家父母也因他是嫡长子而更偏重他。
“你到底……为什么会选择我?”新婚之夜,陈唯与她行过合卺礼后,又忍不住问道。
陈雅也好,钟鸳也罢,都是他陈唯遥不可及的人。
“你总是这么不安。”她说。
不安。
她确实一语中的,在陈雅面前,陈唯从来没有哪一回敢自信过。两兄弟一起读书的时候,同一篇赋文,陈家父母对能倒背如流的陈雅赞赏有加,却不知陈唯也挑灯夜读将其烂熟于心;陈雅的字远近闻名,旁人请他们两兄弟写对联,陈唯瞧着父母的脸色,便明白负责出色的就应该是长兄,而他则负责献丑。
钟鸳是唯一一个主动走进他的世界的女子。
“我这辈子都不会负你。”陈唯拥她入怀,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他自此在心底暗下决心,她便是他此生唯一的人。
钟鸳大婚之时,世人曾叹息京城佳人竟把终生误。他便苦苦攻读,登科及第,平步青云,到最后自立门户,成家立业。
京城佳人自此从乐坊走入了京城大户。
钟莺小时候得过一只小鸟儿,是爹爹带回来给她们姐妹的玩物。
本以为钟莺该是高兴的,结果她一见这鸟儿就难过得落泪。
“莺儿不喜欢吗?你看它的羽毛多好看,连笼子都是爹精心挑的。”
“我听见鸟儿对我说,它不喜欢这个漂亮笼子。”
钟莺就觉得自己便是那被困在金丝牢笼的鸟儿。
若是换做姐姐进宫,兴许一切都大不相同。不像她,在这明争暗斗的后宫中只会避事避人,到最后避无可避,甚至被明枪暗箭所误伤。
两姐妹再一次见面,却是这寂寥的冷宫。
番外 桔梗其二
========================
一晃多年,两姐妹的回忆还停留在刚出阁那会儿的风光,转眼间成一派荒凉。
钟莺在姐姐怀里流干了泪。
“莺儿瘦了。”饶是性子坚韧的钟鸳,此时也不免拭泪,“姐姐都要认不出你了。”
钟莺那时不懂,现在却尝尽苦涩。
“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倒不如卷几尺白绫投入那枯井中一了百了!”钟莺呜咽道。
钟鸳帮她把碎发拢在耳后,“傻妹妹,你来人世走一遭,风风光光地进过宫,也曾是耀眼一时的宫妃,就这么惨淡地离去,你甘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