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宿敌登基了+番外(120)
围观的百姓看足了热闹,三三两两的散去,谢老板摇摇头,对着容亁同梁英关道“二位要小心这些人日后伺机报复。”
容亁不置可否,倒是梁英关给了这好心的老板一个笑意“无妨。”
老板看这壮士胸有成竹的神情,倒是也不方便再说话了。
容亁的眼神始终落在了谢安的身上,从他进来开始,谢安便没有认真瞧过他一眼。他咬咬牙,往那边走了两步。
梁英关拉住了谢老板,叹息“这两位认识,就让他们谈谈吧。”
谢老板犹疑的看着梁英关“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梁英关摇头“不是什么人。”旋即他又笑了“你们这的酒可真是好酒。”
便又闷头喝了一口。
谢安垂着头清理地上的血迹,发丝垂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颈,容亁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一双手里拿着的是宫里最下等的人都不会碰的粗布,他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这几年,你就是这样过来的?”
谢安奇怪的瞧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谢家的谢安已经死了,被谢锦埋在了谢家的老宅。”
“现在的谢言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不做这些可没人养着我。”
他话里没有一分讽刺之意,只是在陈述事实。
“那些人……常常来挑衅滋事?”
谢安瞧了他一眼,“就算你们不插手,我自己也能解决。”
容亁只觉得他眼底微热,好像有什么就要从眼眶中落下了,到底没有。从见到这个人开始,他就想把这个人护在他的羽翼下。他是大魏的皇帝,却让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在大魏的土地上受到这样的欺辱。
良久,谢安听到一声叹息,然后他便看到大魏的陛下,亲自拿走了他手里的粗布,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了地上的血迹。就算是做起来这样的事,看起来仍然是端方雅正的姿态。
“地不是这样擦的,这样血会留下痕迹。”
谢安睫毛颤了颤,站了起来推开容亁,声音有些抖“你在做什么?”
容亁瞧着他,笑了一声“这些事,我很小的时候就做过了。边关的时候连衣服都是自己缝补的,没什么不能做的。”
容亁是吃过苦的,谁也不是天生就尊贵。
谢安瞧着容亁,最后咬了咬牙“你爱做就做,关我什么事。”
容亁摇了摇头“都五年了,连地都不会擦,还振振有词说自己能养活自己。”
谢安有一瞬间想跳起来掐死这个狗皇帝。
容亁擦完地摆了摆衣袖,就看见谢安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似的瞪他,竟然有一阵恍惚。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是邑城这个地方,给了那个死气沉沉的谢安生机。
后来一段时间,谢安常常能见到容亁。
有时候是一大早出门的时候,有时候是酿酒的时候,容亁也不做什么,就是在他酿酒的时候站在一边,等酒酿好了厚着脸皮过来蹭一坛。
谢安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病气。那是病了很久的人身上才会有的。尽管容亁并不像一般的病人,他只是脸色白了些,唇色淡了些,却莫名的看起来更像是曾经的容王,而不是那个一身杀伐之气的皇帝。于是旧日里苍白少年的影子便渐渐的同眼前的人重叠了。
谢安总是对这样的容亁狠不下心。
他以为容亁会逼着他回去,容亁没有,他更多的时候是安静的在一旁看着他。
有一次容亁喝醉了,他身上都是酒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扯着他的袖子,死活都不松开手。习武之人力气大,谢安推了推他,没有推开,喝醉的人太沉了,他扛不动,让伙计帮忙把人送到了房间里,容亁始终没有松手,他的衣袖紧紧在他手里绞着,就好像一松手就要消失不见一样。
谢安没好气的将人扔在了床上,容亁束发的冠被碰掉了,发丝散开,竟然已有几缕白发。谢安怔怔瞧着那刺眼的颜色,只觉得眼睛生疼。也许不是眼睛,疼的是心。
他还年轻,却华发早生。贵为皇帝,是什么让他能白了头发。
在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轻轻碰到了容亁的发上,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狼狈的收回了手。
谢安,你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他就这样沉默的看着容亁,直到昏睡的容亁低低喊了声“言之。”
赵戎会这样叫他。
那个是容亁伪装成的赵戎。
他埋在桃花树下的陈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无人问津了。
谢安捂住了脸。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赵戎和容亁,原来是同一人。
他想到梁英关说的话,他说,他夜夜只能抱着他的骨灰入眠,心间猛的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