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铁衣+番外(205)
离别的情绪猛然间便席卷了大脑,袁牧城眼里黯然,却仍然深深印着面前那个人的身影。
他不想承认江时卿要与他分离,却不得不面对。
江时卿收紧双臂,将他的头压下来了些:“生州、柠州、御州……只要我还活着,你也活着,我们去哪里都好,可是骁安,我会追随你,但不是此刻。
“冯氏虽倒,但大批官员受到牵扯,朝局翻覆难定,若让颜氏趁此机会权倾朝野,靖平王府、暄和军、温次辅……他们没人能幸免,还有庄主和与川先生,他们与颜氏的仇怨也尚未了结,再者,我与颜凌永少时结怨,如今颜有迁知道我的身份,许弋煦那晚又目睹我杀了人,纵使他们还不知道真正的庄主是谁,颜氏也定然容不得谒门庄,我不能波及庄内的师兄弟,在他们安全撤离之前,在帮庄主做完最后一件事之前,我得留在阇城。”
袁牧城抚着他的额头、鬓角,语气间都是放不下的心忧,越说越不安:“可颜有迁不会放过你的,还有许弋煦……”
“骁安,”江时卿眼神温柔,瞬间浇熄了他的燥火,“不是我不想走,是我走不了。”
因为他们都被束缚着。
江时卿也有软肋,他的谒门庄,包括袁牧城以及他身侧的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许弋煦和颜有迁用来威胁他的把柄。从许弋煦有底气来威胁他的那一刻,江时卿便已经成为了受人牵制的那个质子。
袁牧城知道,许弋煦定然在白日里同江时卿说了些什么,但他也深受拘束,一面要顾及靖平王府与暄和军,一面要想着西境的战事和手底下的弟兄,他和江时卿都有自己难解决却必须要解决的事情,他们无法随心所欲。
袁牧城又一次觉得无力,甚至抱歉,他受限于自己的困局,没办法解救出江时卿,只能靠着短暂的相聚与他互相取暖。
“淮川,”他低身抱着江时卿,“对不起。”
江时卿抚着他的后脑,安慰着:“是他有心要扣住我,不关你的事,你知道的,我永远都只是你袁骁安的人。”
袁牧城无言地往他颈边蹭,江时卿也任由他这么求取着抚慰,只搂抱着他。
“西境有我的血仇未报,御州也还拴着我的袁骁安,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没看见你挣开铁链自由地逃跑,我也放不下心。”
江时卿捧起袁牧城的脸,许诺一般,望着他的双眼,诚挚地说道:“相信我,我会去找你的。”
袁牧城侧过脸去吻他的手掌,随后托起他的身子,把人紧紧拥在怀中。如此记下他的身躯,存念他的气息。
“好,”袁牧城挨着他,轻声说,“我等你。”
第94章 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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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玢双眼紧闭着端坐在马车中,只听耳边马蹄阵阵,也不知究竟会被带往何处。
他自岙州返回后,未至阇城便被张凌带到某处荒村中囚了起来,期间也只见过许弋煦一面,可待到那时,就算知晓自己身侧出了叛徒,他也已是束手无策。
车马渐渐停了下来,徐玢被刀抵着脖子押下了车,便只见自己此时正位于崖边,而许弋煦端正地站在面前,还装模作样地冲他欠了欠身子。
许弋煦抬手命张凌松了刀,慢慢走上前,道:“陛下下旨要于近日修缮清晖军墓园,待到明日一纸诏书布告天下,卫柠之战的真相也将公之于众了,冯氏势力一倒,朝廷多个官位空缺,颜有迁向我作保,能给我的至少是个正二品的官职,这可比我在先生身旁时风光多了。”
他微笑着望向徐玢的双眼,语气惋惜:“只是可惜,先生瞧不见那样的光景了。”
徐玢鄙夷地撤开视线,说:“许正言,你将我囚拘于此,是何居心?”
“那可有的说了,我和先生之间多得是没说清的事,”许弋煦转了个身,踱起步来,“是从国子监和黄册库说起,还是从我截断冯氏与沙蛇间的联系说起呢,又或是先说我向颜有迁递送冯氏势力名册的事,先生想听哪一件?”
徐玢愤然道:“你挂着这张人模狗样的烂皮,出卖我,出卖冯氏,就算到颜有迁脚下摇尾乞怜又如何,我的下场迟早是你的下场!”
许弋煦却露齿笑了几声:“先生大抵是不知道的,您身为太子太师时,颜有迁早便起了疑心,所以当年他特意寻了我这种不起眼的小杂碎,当做眼线安插在您府中,不过也是我自己争气,如今我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未能料到颜有迁和许弋煦之间早先便有了勾结,徐玢双手微颤,脸色难看。
许弋煦无辜地眨了眨眼,叹了一声:“没办法,在这个世道想要讨个生,多的是出卖来出卖去的事,若要讨个人上人的待遇,不高瞻远瞩一些,便只能和先生一般,朝不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