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铁衣+番外(157)
江时卿独自泡在水中沉静了许久,烛台上的蜡也已融了不少。烛火炙烤着灯芯,静候在一旁,却忽地被一阵叩门声惊得抖了一抖。
江时卿疾速地瞟了一眼,便伸手拉过架上挂着的衣裳,利落地裹了身子。
门外那人随即推门而入,缓缓挪至屏风旁,打了个响指。
“是我。”袁牧城说。
江时卿赤脚站着,系好最后一根衣带后,问:“不是才走吗,怎么回来了?”
“来接你回房,”袁牧城抬指抹去江时卿面上的水珠,柔声问,“洗好了吗?”
脚边的水淌了一地,江时卿抬起挂着水珠的一只脚,轻轻踩了踩袁牧城的靴面,说道:“没来得及穿鞋,脚又脏了。”
袁牧城对他那点挑弄毫无抵抗,便凑近了把人打横抱起,而后轻靠在浴桶边缘让他蘸着里头的温水洗脚,才又把人抱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凳面落了不少水,江时卿手提衣摆站着,本欲伸脚去够地面上的靸鞋,却又被袁牧城托着臀抱了起来。
江时卿顺手搂上那人的后颈,说道:“水还没擦呢,是湿的。”
“擦我身上。”袁牧城说。
“鞋呢?”江时卿赤着脚蹭了蹭那人的后腰,袁牧城腾出只手按住了那人蠢动的脚。
“不穿了。”袁牧城说。
浴堂的灯被吹熄,袁牧城抱着人出门后,便在廊下穿行,一路往江时卿的房里去。江时卿则将腿架在他腰上,也不想管被人看到后要怎么解释,就想这么靠在他的肩头。
高挂的灯笼将路映得亮堂,两人紧挨着的身影像夜间的燃火,自隐秘中猝然扬起光亮,惶惶地拖拽着黑暗却又直白无比,就是要宣告他们之间堪比烈日皎月的爱意。
“骁安,”江时卿伸指点了点他的后颈,问,“我松开手,你还能抱住我吗?”
“能,”袁牧城道,“但你得抱着,不准松手。”
可他话才说完,江时卿便撤了手,还试图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容去挑衅他。
袁牧城看着那人回身冲他无辜地眨了个眼,趁时倏地松了手臂。江时卿忽然觉出失重感,当即收手紧扣住袁牧城的脖子,将头埋入了他的肩膀。
袁牧城稳稳地托住了他,笑着把人往上颠了颠。
江时卿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你混蛋。”
袁牧城坏坏地笑了一声:“早说了让你抱着。”
江时卿没再答话了,便又将脑袋搭靠在袁牧城的侧颈,静静地感受着这种亲密。
袁牧城把脚步放得很慢,江时卿靠得久了,就无聊地伸指在那人后背上画着圈,有时袁牧城被弄痒了,便会恶意地掐一把他的臀,江时卿则会哼唧一声,再又安分一会儿。
这下江时卿当真安分了,手也不动了,就这么搂着袁牧城,细细地数着他走了几步。
数到第五十一步时,袁牧城忽然说道:“淮川,我希望你不松手只是因为想抱我,而不是因为害怕掉下去。”
江时卿笑了,靠在侧颈处懒懒地说了声:“我是想抱你啊。”
“那就抱着,”袁牧城面露喜色,侧首去亲那人的颈部,“一辈子都抱着。”
房里点的灯还没熄,袁牧城抻腿踢开了门,把人轻放到榻上,江时卿也顺带瞥见了屋里多出来的好些东西。
“脚还湿吗,我摸摸。”袁牧城稍稍往后退着身,伸手去摸那人的脚。
江时卿躲开他的手,将脚掌抵在他胸前,故意道:“湿的。”
袁牧城攥着他的脚踝,将腿抻开往自己这边拖,才又将身子往下压去。
“尽管勾,勾着了算你的。”袁牧城低笑道。
江时卿伸指捏着袁牧城的下巴,轻声道:“将军定力好,我没这个本事。”
“江副庄主谬赞了,朝我这么敞着腿,还指望我心如止水,太难为人了。”
袁牧城撑着身子直勾勾地看着他,江时卿回望了片刻,伸手按下袁牧城的后脑,亲了亲他的唇瓣。
“还气吗?”江时卿问。
袁牧城说:“没品着吗,我身上净是火烟味了。”
“怪谁呢?”江时卿看着他。
四目相对时,袁牧城心里生出歉疚,他恼火自己方才用来逼问江时卿的每一句话,所以现在几乎要被那人的柔意弄得窒息了。
“怪我,”袁牧城轻抚着他的鬓角,“是我不好,不该凶你。”
“知错了?”江时卿问。
袁牧城低头埋入他的颈间,道:“知错了。”
江时卿轻轻吁出压在心头的一口气,再又伸指摩挲着袁牧城的后脑,一下一下地抚着他。
“我也知错了。”江时卿说。
一句话砸向心尖,袁牧城受宠若惊,所有难消的失落都滞成爱意凝噎在喉头。他恨不得爱死面前这人,再把他揉进自己的骨里,求个共生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