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铁衣+番外(135)
易沁尘叹了声气,才道:“你坐着。”
言罢,易沁尘伸手扶着桌沿,拿起顾南行前两日给他做的盲杖,点着地走了。待他再回来时,林颂见他一手抱着个水盆,这才知道易沁尘方才是到井边打水去了。
易沁尘拧了拧浸过井水的湿布,寻见林颂右手的手指后便谨慎地探上他的手背,用湿布将他腕部轻轻包起。
“还好井水清凉,先敷着消消肿,这两日你别再动着这伤了。”
林颂蓦地觉得双耳发热,便低声道:“沁尘哥,你别待我这么好。”
易沁尘收起被井水浸得发凉的手指,说:“我没怪过你,下次不必这样了。”
听这话里的意思,好似是易沁尘已经知道林颂便是偷过他钱袋的那人了,可林颂仔细回想着平日的细节,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什么时候露的破绽。
就这么想着,林颂瞬时僵了脊背,支吾道:“沁尘哥,你……都知道了?”
可易沁尘并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说:“这儿也算个好去处,往后你留在南行身边,跟着他习习武也好。”
“可我……”林颂无措又慌张,手上的动作便大了些,一时竟无意将桌面上的水盆和钱袋一同往地面扫去。
须臾之间,易沁尘抬脚踢起盲杖,伸手轻松一接,而后握着盲杖把即将落地的钱袋一把捞回,另一手则早已将水盆稳稳接住,竟是连一滴水都没洒。
见状,林颂惊异万分,反应过来后不由得伸手在易沁尘失神的双眼前晃了晃。
“不用试了,我看不见,”易沁尘淡然道,“这伤得过一阵再热敷,明日我去寻林梦先生讨些活血化瘀的膏药,今夜你早些休息吧。”
话落,就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易沁尘转身缓步挪回了房中,只剩林颂还呆坐在原地,久久凝着神。
不远处,顾南行望着易沁尘的背影,神色渐渐沉郁,就连方才袁牧城有求于他时送的钱袋也好似忽然被加了重量,怎么也晃不动了。
——
皎月夹在枝头,时不时路过几缕细风搔动着枝条,却也震不落挂在叶片上的月色。江时卿看了几眼窗外夜色,吹灭烛火,裹着薄被躺下了。
可方才阖眸静息了不到一刻,他便听见门外传来几声轻响,蒙在被里的双手也默默地开始蓄力。
他静听着脚步声靠近床沿,就在那人即将触到被面的那一刻,他自被褥下挥掌而出,一把擒住了那人的手臂,却被那人瞬时反扣住手腕,往枕边压去。
“是我。”袁牧城压在他上方,俯身说道。
江时卿这才卸了力,道:“将军倒是不见外,昨夜还只是替人试试药温的关系,今夜就能钻人房里了。”
袁牧城没应他,替代话语的是一阵异常的沉默。他一动不动地握着江时卿的双腕,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
江时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直接挣了双腕背过身躺着,说道:“有话就快些说,我要睡了。”
静默许久之后,他听见身后传来些声响,再回身看时,袁牧城已经掀起被子,挤到了他身侧。
袁牧城一语不发,躺下后将手臂环上江时卿的后背,便把人揽到面前抱着,低声道:“让我抱一会儿。”
听他语气低沉,江时卿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便也没反抗,就任他抱着,片刻后才问道:“御州营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袁牧城说。
“靖平王府?”
袁牧城一动不动:“也没有。”
江时卿微微动了动身,抬眼去看他的神情,问道:“那你怎么了?”
袁牧城垂眸望着他,轻声道:“睡不着,就想来看看你,顺便托顾南行帮我寻个人。”
“寻谁?”江时卿问。
袁牧城替他拢了些落向前额的碎发,说道:“陆修,陆大哥失散的表弟。”
江时卿“嗯”了一声,低着眸不再看他了。
“淮川。”
袁牧城的声音贴得很近,混着静夜里有些局促的心跳声,让人觉得像梦境般不真切。
江时卿恍惚了一会儿才答道:“在听。”
“我还想再多抱一会儿,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吗?”袁牧城问。
“还好,”江时卿说,“不讨厌。”
闻言,袁牧城将手臂环得更紧,两人间本还空着的一点距离全都被挤得一干二净。
江时卿的脸此时就靠在袁牧城的颈部,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裹得无处遁形,竟还因此生出了几分困意。迷迷糊糊中,窗外的杂声都被他摒在了双耳外,但袁牧城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既然不讨厌,就不要推开我了。”
袁牧城贴着他的额头,落了个吻,便极其轻柔地去抚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