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153)
此时还没到宵禁十分,街市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军士们相互搀扶着走在街上,瞧着新鲜物件,渐渐醒了酒。也不知谁起的头,众人拐进一条小巷子,竟瞧见好些花娘打扮得明艳靓丽,正在招揽生意。
“这是青楼罢,老子还没泡过京城的姐儿呢,”佟玉贵眉飞色舞,用手肘撞了撞朱启佑,“你是京城人,定然知晓哪家姑娘最好,带兄弟们开开眼罢!”
朱启佑本不想搭理他,见同僚们纷纷露出向往神色,忙捂住佟玉贵的嘴要将人拉出巷子。一旁的花娘见到这群人,知道有生意上门,竟纷纷围了上来。
“捂老子做什么!”佟玉贵挣扎着推开朱启佑,“你小子该不会是个雏儿罢?露怯?”
“放屁!老子连孩子都生了!”朱启佑面红耳赤,众人听见佟玉贵的话,也是一阵哄笑。
“那你怕个什么劲呢,莫非家中有母老虎?”又有人扯住朱启佑的胳膊,“走走走,进去看看。”
揽客的花娘越来越多,军士们在花娘的簇拥之下来到一栋精致的小楼之前。一看那牌匾,竟是万花楼【1】。
恰巧这晚有歌舞表演,进楼每人要一两银子。朱启佑认命地想要掏腰包,却不想被龟公认了出来。
“诸位将军,可是从北关回来的?”那龟公问。
朱启佑本想编个身份,在还没论过军功的时候传出集体狎妓,朝堂上怕是要遭弹劾。却不想那佟玉贵是个愣的,倒是将家名也报了出来。
那龟公听闻是北关得了胜的将军,忙叫了老鸨出来。老鸨一见诸人,当即眉开眼笑,不仅免了每人一两的费用,连当晚的茶水点心都免费提供。
“这怎么使得,你们还要做生意。”朱启佑连忙推辞。
“使得使得,诸位在边关提着头征战,咱们楼里的姐儿虽上不得台面,却也想出一份力。”那老鸨堆笑着说,“平日里用不上咱们,招待诸位将军做耍的功夫还是有的。”
眼见老鸨如此热情,朱启佑再也无法推辞,当真要往花楼走一遭了。
好在看表演是真的看表演,众人在一楼大堂随意坐了,台上的姑娘蒙着面纱,弹琴唱曲儿。倘若有哪位客人与姑娘看对了眼,想要上楼行事,那便要自掏腰包了。
朱启佑瞧了瞧身边的好友,牛瞳、佟玉贵、刘若钟,俱是有家室的人。别看方才他们张罗着逛花楼那般起劲,真叫他们留下来过夜,怕是谁都没有这个胆子。
熟悉的琵琶声音响起,朱启佑抬眼去瞧台上,见是个眼生的雏妓,瞧着还没到接客的年龄。他起身离席,招呼老鸨到身前,问她:“我同你打听个人,应当是你们这教琵琶的教习,年龄不小了,有三十几岁……”
“客人说得是白薇罢?”那婆子道,“白薇前年出家作女冠了,就在城外云稷山,客人想寻她可以去云稷山五云观。”
朱启佑只同那琵琶妓见过一面,却也不知是不是她口中的白薇,便道:“本也不是非要寻她,只是先前听她琵琶弹得好,想请她过府的。既然她已出家,我也不便打扰,倒是劳烦妈妈替我介绍几个弹琵琶的姑娘来。你既然要请客,我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只是咱们这些为官的总不好占你们百姓的便宜,今后京中贵人府里办宴,我再推荐你们过去弹琴唱曲儿,也叫你们在贵人面前露露脸。”
朱启佑这般说,那老鸨自是乐意得很,眉开眼笑地应了。
看过歌舞之后,不过夜的人便离了席。朱启佑雇了几辆大车,将佟玉贵等人送回了军营。他与牛瞳是在京中有房产的,且距离颇近,两个人便相互搀扶着往家走。
这日牛瞳做东饮酒,本就喝得烂醉,方才在万花楼又用了不少,此时已然不甚清醒,扯着朱启佑又哭又笑。朱启佑自负武艺,却也拉扯不动一个武艺更高的醉汉,两个人便在大街上来回打转。
“可是朱、牛二位将军?”眼前映入红色的火光。朱启佑勉强拉扯住牛瞳,瞧见拦路的十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小婢,手中正提着个红灯笼。
“奴婢小鸾,”那婢女福了福身,“我家主人有请。”
朱启佑随着她的手势去看,见一二层小楼,便在这小婢身后,明白他二人仍未走出花街。
“感谢小姐好意,我二人今日玩得累了,且我这兄弟醉得不成样子,还是改日再做拜访。”朱启佑委婉推拒道。
那小婢却“噗嗤”一笑,对朱启佑说:“果然叫主人猜着了,公子定然不愿来。我家主人说了,公子若是个痛快人,还是今日便上楼来罢,否则改日也不会来了。”
朱启佑见她伶牙俐齿,心中有些不快,当下扶着牛瞳就要扰开她。那小婢却眼疾手快,一闪身来到牛瞳身侧,只见她将灯笼插在腰间,握住牛瞳的大手按了几下,方才还闹腾的人瞬间乖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