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133)
“公主的确优秀,不过如今的成效,更多是受公主地位的影响。若是换个寻常将领,怕也无法协调如此多部门官员,上下一心。”荀宽笑眯眯地甩开扇子,挡住半张脸,做了个悄悄话的姿势,“不过臣有些好奇,我朝颇重礼教,女子多于闺阁受训,为何独公主地位如此之高?”
“是祖训所致。”宋羿道。
荀宽做出洗耳恭听状。
宋羿无奈地笑笑,身体略略向后,忽觉得臀下有硬物。他伸手去摸,取出了一串念珠。宋羿面色一红,眼见荀宽仍盯着自己,念珠提在手中更是显眼。他提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索性直接套在手上。
“太祖朝的寿康公主与太祖同母所出,感情甚笃。”将手串套在腕子上后,宋羿又觉得不妥。此时再摘下却又显突兀,他也只得将袖子向下拉,盖住那不协调的手串。
“寿康公主同驸马感情不睦,休夫后豢养面首。她有颇有才能,时常插手朝政。太祖敬爱姐姐,便为她开了诸多特权,其中有一例便是——不出嫁的公主位同亲王。”
“原来坊间传言竟也不虚。”荀宽叹道。
宋羿只觉腕上灼热,见荀宽只顾闲扯,没有一句正事,颇觉烦躁。
“先生近日在编修野史么?”
“臣倒没有这般爱好。”荀宽笑道。
“既然没有,那先生特地入得宫来,是为了向朕探听古早八卦?”
荀宽听出他赶客之意,无赖地笑笑:“臣来讨口茶吃罢了,不想同殿下闲聊许久,竟也没蹭得一盏茶喝。”
“朕以为先生方才在偏殿,已然喝多了茶,倒不曾想先生海量。”
“倒不是臣牛饮,”荀宽道,“只是听闻宫中新到了上好的六安茶,特地来沾陛下的光。”
宋羿略显惊讶,左手不自觉地拨了几下念珠。他很少品茶,但也知晓当下六安茶在民间较为普遍,文人雅士中早已不够时兴,也不作为贡茶送入禁宫。
“不知先生在哪听的假消息,朕这里可没有六安茶,”宋羿笑着瞧了荀宽半晌,又道,“倒是有个六安人,且叫她烹了岕茶来,先生将就着喝罢。”
“供给天子的茶,臣岂敢说将就,三生有幸了。”荀宽抖了抖扇子,笑意盈满了眼眶。
宋羿不与他计较,唤过人来吩咐了几句。
不久,顾灵渺便来了。
顾灵渺如今十八九岁,个子比照前些年更加高挑。她穿着五品女官的服色,头戴乌纱,不施脂粉,面容沉稳端肃。她目不斜视,行礼后先给宋羿奉茶,又躬身退下来,为荀宽上茶。
“好久不见啊,顾大人。”荀宽去端那茶盏,顾灵渺已着人撤下托盘,垂手立于一边。“许久没有顾大人的消息,原来是在内廷高就了,恭喜恭喜。”
“不敢,荀大人抬举了。”顾灵渺回了一礼,目光与荀宽并无交流。她向着宋羿请示一番,随后躬身告退。
荀宽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见她禁步下沉稳的裙摆渐渐飘远,目光不舍。
“先生起个大早,又同朕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半天,就为了见她一面。”宋羿自御座走下来,“为何见到了人又不好好说话,非要惹她?”
“臣也不想啊,”荀宽叹口气,“猜不出女子的心事,臣也不懂她愿不愿意啊……”
“想不到先生也会为这种事情烦心,”宋羿的语气不无嘲笑,无情地下了逐客令,“茶也喝了,人也见了,先生回府自己想办法去罢!”
打发走了荀宽,宋羿又回到寝殿。殿内经由宫人一番收拾,已然散去方才的气息。
宋羿环顾一番,不见朱启佑人影。想来他被荀宽耽搁了许久,朱启佑早等得不耐烦,自小门离宫了。想到夜里孤枕独眠,宋羿心中颇觉空旷。
宋羿翻转手腕,摘下那串念珠。那珠子戴在腕上本就显得大了,每一颗有龙眼大小,被药油浸泡过,个个滑溜发亮。念珠被清洗得很干净,宋羿想到前晚朱启佑的举动,将念珠挑着凑近鼻尖,轻嗅了嗅。
忽听得男子低沉的笑声,宋羿一惊,将念珠攥在手里。他转过身,却见身后是孤独的屏风,并无人影。又待转身,背后却撞上了男子坚实的胸膛。
“陛下一个人,在这里回味什么呢?”朱启佑调笑地问,左手向下捞起宋羿的手,捉住了他犯罪的证据。
宋羿也不躲,反手勾住朱启佑的四指,将念珠还回他的手心。两人掌心相贴,宋羿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轻轻擦过朱启佑的大腿,勾住他的腰带。
“你过来……”宋羿转过身子,牵着朱启佑迈开步,向床榻走去。
青天白日,乾清宫刚刚整理好的帐幔再次垂落。帐中有情人交颈纠缠,传出深深浅浅的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