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契(6)
见到刺杀目标与重央皇族有了接触,云雀的荆刺不敢再做缠斗,拼了命也要先行灭口,立时便有几人转身朝他杀来。
少年转身躲避,但多半是膝上的伤也撑到了极限,右腿根本不听使唤,足尖点地的瞬间就垮了体势。好在他平衡感极强,这般危险的情况下也勉强稳住了身形,却失去了避开刀锋的最佳时机。
就在这时,一条有力的臂膀揽住了他的侧腰,一收一带,就将他抱了起来。
三皇子面带冷笑,侧身将臂弯里的少年护住,左手长弓反转,竟用弓弦架住了三把长刀。刀刃几乎碰到弓身,碧绿的刀锋在他琉璃色的瞳仁里投射出清晰的倒影,却完全造不成威胁;弓弦绷出了一个笔直锋利的角度,始终未断,反而硬生生截住了那雷霆般的攻势。
少年的目光落到那紫褐色的弓身上——那是最上等的紫杉木才有的颜色。强韧的弓弦据说是豹筋所制,开弓时颤鸣声凄厉非常,满弓时的箭势极其凶猛,铁甲亦不能阻,真正的所向披靡。
弦动则万鬼号哭,弦收则神魔俱灭,故此得名——“镇狱”。
与那鲜红的尾羽一样,这是一把让西北无数边蛮都闻风丧胆的长弓,如今却被用来替他挡刀。
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失了这一手,对方便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
夜雪焕借着弓弦反弹之力迅速后退,赶来的玄蜂已将这三人团团围住。一场围剿已经到了尾声,形势成了绝对的一边倒,云雀死得七七八八,输赢毫无悬念。
“这我倒是相信。”
夜雪焕轻笑,低沉的嗓音透着属于胜者的从容不迫,“刚才几个闪身的动作着实漂亮。若非有伤,你根本不需要我救。”
身后的胸膛宽阔温暖,与少年在雪夜里冻了许久的后背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很快稳住了心神,轻声说道:“多谢殿下。”
“你这手看着就不像是拿过刀,放下吧。”
夜雪焕握住了他提着短刀的右手,在手腕上一捏一扭,少年的手就不受控制地松了开来,短刀落地,哐啷一下,淹没在四周嘈杂的喊杀声里。
这一下用力颇狠,那纤细白嫩的手腕上立时就红了一片。少年浑身一僵,整条小臂都近乎麻痹,指尖微微颤抖,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亦不敢回头去看那双明亮的凤眼,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此时的紧张和慌乱。
夜雪焕捏着他的手腕反扭到背后,将长弓甩到肩上,腾出左手来扣住他的腰肢,几乎是将人动弹不得地禁锢在身前,调笑一般凑到了他耳畔,“小野猫儿……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年的瞳孔微微缩了缩。
颐国的民间一直有一个说法,野猫有了名字,就等于有了主人。
听起来像是某些酸臭文人伤春悲秋的无病呻吟,又像是浪荡公子哄骗姑娘的恶俗滥调;但对于他们这样不能暴露在天光下的潜隐而言,却是致命的真理。
被人知道了名字,就等于暴露了存在。
暴露了存在,就意味着终结。
所以,唯有主子才能知道他们的存在,知道他们的名字。
而这位重央的三皇子,开口便问他的名字。
不容拒绝。无法抵抗。
少年轻轻抿了抿唇,然后颤抖着开口:“我……叫蓝祈。”
--
悄咪咪发文,试个水先_(:з)∠)_
第2章 游魂
“妈的,老子辛辛苦苦杀了半天,你居然在这儿拥香抱玉。”
莫染吭哧吭哧地扛着剑走了过来,脸上溅着几滴鲜血,忿忿骂道,“夜雪容采,我日你……”
转念一想,这家伙是个皇子,日他的谁似乎都不太好,只好生生收住。
夜雪氏延续了前朝凤氏的传统,皇族子弟的名讳不能被人说出口,哪怕同是皇族也不能以名讳称呼,因此出生时就会另取替字。夜雪焕替字容采,但也就只有莫染这等身份的人才有资格叫,一般人都只能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三殿下”。
莫染是延北王世子,地位与皇族等同,虽然也有替字,但在真正的皇族面前还是低一截,用不上替字。何况莫染并不喜欢自己的替字,从不让夜雪焕这等孽友拿替字来称呼他。
夜雪焕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未松手,自己亲自拿着这个来历不明、暂时不知敌我的少年。蓝祈整条右臂都被扭得酸疼不已,却也并不挣扎,态度十分配合。
不过一小会儿,地上已经满是尸体。玄蜂亦有损伤,但比起全灭的云雀,实在好出太多。
童玄指挥着手下收拾残局,自己则押着一个云雀的荆刺走了过来。浑身是血,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布团,被两个黑衣玄蜂架着肩膀,踢着后膝弯,跪倒在夜雪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