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3)

冬雪从未问过他身上之伤从何而来，他也未曾提过冬雪一人为何要隐居在这清幽之处。

到底两人不过萍水相逢，点到为止罢了，但他却在冬雪身上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整个宅子并不是很大，除了顾明养伤休息这间，便是旁边冬雪的房间和杂物间了。

顾明坐在院内亭子下，面前冬雪正在为他斟茶。只见那人一套斟茶动作行云流水，衬的人越发清雅出尘。

顾明端起茶轻抿一口，满齿茶香，“好茶。”

冬雪淡淡摇了摇头，“不过粗茶罢了。”

“出自美人之手，倒真是香极了。”顾明笑着调侃，只见那人仍是一派清雅，当真如一块无情无欲的冷玉，心下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吃味。

只是在青丝遮掩下，他没有注意到冬雪微微发红的耳尖。

这段日子，他与冬雪的交流便是如此，一贯都是他说冬雪听，有时他爱逗逗冬雪，那人也只不过淡笑着嗔怪几句罢了。

两人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但顾明看着那人淡雅出尘的模样，总是感觉这人虽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真如那水中月，是看的见，却摸不着的。

每每月出，那人便要坐在庭檐下，有时静坐，有时对月独酌…月光洒落，独留一地的清冷和悲凉。

冬雪望着月亮，顾明看着冬雪。

清风吹过，顾明也不知道冬雪这时究竟在想什么，但他看到那人清冷孤独的背影，总是莫名有些心疼，他能感觉到冬雪在悲伤。

那人坐了多久，他就在一旁陪了多久。只是冬雪一直不曾回头看，所以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他背后陪着他。

……

今夜月色很好，夜深了，吹起了风。

顾明静静走到冬雪身旁，将一件衣服披上了他肩头，“起风了，莫要着凉了。”

冬雪轻轻抖了一下，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顾明没有错过他眼底那没来的及掩藏的忧伤。

“今夜月色好，不应该错过。”顾明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冬雪不赞同的看着他，担忧的皱了皱眉头“你的伤还没好。”

“没事的，练武之人身体总是要健朗一些…”

“不行，你等一下。”冬雪打断他的话，说着便起身往房间走去。

“诶？”

顾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他要去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顾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被塞进了他的手中，热滚滚的。

顾明有些愣的望着手中茶杯，一颗心像是被放进了滚水里，扑通扑通冒着热气。

当真烫的他几乎要落下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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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第3章

“喝杯茶热热身子吧。”

顾明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目光沉沉的望着冬雪。

冬雪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神，回避似的扭头坐在了旁边。

两人一同坐着，倒是相顾无言。

顾明望着那人侧影，手指攥起又放开，终还是打破了这份安静。

“我母亲离去的早，我幼时怕黑，总是不敢夜里一人独处，而我父亲又总是喜爱夜里跟好友二三一同去喝酒，留我一人在家。”

顾明说着幼时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勾着嘴角转过头看着冬雪，只见冬雪侧坐着一手撑着脸，一双皎洁的眼睛带着笑意认真的看着他，静静的倾听着他的话。

好乖！顾明左手死死掐了下掌心，平复了一下突然急促的心跳。

“我夜里睡觉从不熄灭烛灯，有一回半夜，我迷迷糊糊睡醒了，有些口干便想着起身去讨口水喝，结果看见门上有一个摇摇晃晃的倒影，我吓的钻进被子里瑟瑟发抖，听到门外影子竟大声喊我的名字！记起对门黄阿婆说近日是去世的王二归煞的日子，会把活人勾到地府去，我吓得更不敢出声！”

说着说着，顾明睨着那人微微坐正的身体，故意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然后呢？那影子是什么？”果不其然，冬雪担忧的皱着眉，眼底充满了好奇。

“然后哇，我竟在被子里害怕的睡着了，第二日还没打开门，便听到了父亲响彻天的打呼声。原来呀，是我父亲昨夜酒醉走错了房间，推了半天门又喊了我半天，结果无人应答，他便在门口睡了一整夜。”

想起当时第二日父亲醒来说睡个觉浑身酸痛，顾明不禁笑出了声，一旁也传来了冬雪悦耳的笑声。

只见冬雪一双眼睛盛满了笑意，迎着月光闪着细碎的光芒。

“你还是笑着好看。”顾明不经意间轻轻出声。

当然冬雪无论何时都是美的，只是清冷独处时，便真犹如那仙人，马上要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