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生淮安(18)
楚钺蹙眉:“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殿下用人不疑,那是因为他用人之前已经把那人查的底朝天了。”
见楚钺没反应,又无所谓地补了一句:“你若不信,大可以回去亲自问问。”
“殿下若是一开始就清楚,为何瞒着不让我知道?”
“我拦着他来着。”
“殿下能听你的?”
“反正无伤大雅。”
“为何瞒我?”
沈爻不说话了,一双桃花眼弯得像狐狸。
为了看看你有多在乎我。沈爻无聊地想。
楚钺被他连蒙带骗地哄走。
沈爻晚上赴的那宴没吃着饭不说,还被一通讽刺。楚钺本意是带他出去吃个饭,顺便让他发泄发泄。谁被指着鼻子骂自己娘能真没气儿呢。
不过是不发作罢了。
只是沈爻明显是不想再提此事,他便也不好再多话。
其实沈爻确实是有气的,是以从相思楼拎了坛竹叶青回来。
他倒从不以他娘为耻。那样一个聪明又有远见的女子,他感激还来不及。只是那些人骂得太难听,脏了他娘的名字。
他心里恶狠狠地给那帮人记上一笔,但一壶酒的功夫,足够平静下来了。
谁想见了楚钺。纵然一坛子酒被喝了大半,还附赠一箩筐□□,心里的烦躁却不知不觉就散了。
还有个巴巴的过来抢他酒喝的人呢。
推走楚钺的时候,他心里早就不知道怎么美了。
后来楚钺得了空跟王爷提了这事,王爷跟他说“周阁老自以为瞒得滴水不漏,沈大人想看看淮安王府的手段。”楚钺心里一块大石头便落了地。
王爷心里有数便是了。
虽然心有疑惑,但他很快便没时间跟沈爻走那些弯弯绕绕了。
秋狝要到了。
……
魏国的秋狝是个大事。
上至皇帝,下至百姓,无一不是要开个场面庆祝一下的。场子大小不同、形式各异,但无外乎是喜气洋洋地求个好收成。
皇家的秋狝打立秋就要开始准备,礼部的大小官员一个人当三个人使,忙的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就这样,才在立秋之前将将把一切准备停当。
淮安王当然是不用插手这些的,只是秋狝是群臣下了朝堂后,为数不多要齐聚一堂的场合,人多眼杂,各方面的人脉往来不得不提前打点清楚。
尤其是如今两派水火不容的局面下,明枪暗箭不得不防。
“今年秋狝,你也去。”
王爷把十三叫来,很平淡地吩咐道。
王府里名医良药地养了两个月,十三脖子上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除了细看还有淡淡的红痕之外,基本瞧不出来。
沈大人看起来不着调,医术还是说得过去的。
再加上十三温和乖巧,王府上下从主子到嬷嬷,没一个不当宝贝宠着的。
本就是正在长身子的年纪,先前在南风馆谨慎小心的有上顿没下顿,才看着瘦弱得可怜。如今鸡鸭鱼肉的供应着,就算十三不是个贪吃的性子,食量也大了不少。
何况他还跟安文她们“偷”点心。
是以养伤这些时日,十三像抽条的竹子似的,潇潇而立了。
安文她们开玩笑,打趣他“十三要是让京城的小姐们见着,为了嫁给他非得要挣个头破血流不可。”
十三只是笑。
他打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知道怎么用这幅皮相哄得恩客舒爽。容貌只是他求生的工具而已,并不以之为傲。
如今既认了主子,这容貌自然便交到了王爷手里。
京城官宦多以豢养小倌儿的美貌为荣。若是王爷愿意,十三也不介意自己被拿出来显摆。
只是前月他刚刚把周家公子得罪狠了,现下带他去秋狝,怕是要招惹事端。
他自知逾矩,话在嘴里滚了半天,却终究还是怕自己惹出麻烦,隐晦道:“殿下,二虎相争,对方张牙舞爪,退一步便无性命之忧,为何不暂避锋芒?”
王爷闻言放下手里的折子,抬头看他,想了想,反问道:“二虎为何而争?”
十三道:“走兽之争,多为生存。”
王爷道:“可我却不是走兽。”
“我所求的,也不仅仅是活下来。趋利避害不错,可总有退无可退的时候。与其被动闪避,不如在形势尚可掌控的时候,接下这一击。”
顿了顿,见十三脸色渐渐有了与年龄不相符的凝重,心里轻叹。
自己还是太心急了,怕有朝一日护不住他,总是想着再多教他些东西。
罢了,不急于这一时。
招了招手,示意十三在边上坐下:“如今我与周家,还远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皇家秋狝,众目睽睽,周阁老左不过甩几句狠话罢了——我在,他不敢伤你。只是大约要连累你受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