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鹤归(126)
卓川靠在一旁休息,本就睡得很浅,一个镖师抱着干柴走过,踩出细微嘎吱声,他便睁眼醒了,小声问:“现在几更天了?”
“回少镖头,快五更了。”
卓川思忖稍许,然后皱起眉头,看赵凉越也还醒着,便道:“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褚大人估计是碰上对面的人了。”
赵凉越微微点头,声音此番沙哑无力:“左右不大远,卓少侠你带人去看看吧。”
“但是褚大人离开前有吩咐。”
赵凉越摇摇头,道:“事出紧急,不必顾虑太多,而且此行师兄绝对不能出事,你且快带人去。”
卓川看了眼柚白,点头起身,朝几名镖师指了指。
赵凉越喝了口柚白递过来的热水,又嘱咐道:“天亮后,此地不宜久留,我等也会离开,所以等你找到他后,直接朝唐县和沧清山去,我们到时候再会和。”
卓川朝赵凉越抱拳颔首,带人离开。
柚白看了眼外面下了足足一夜的雨,担忧道:“要是天再不晴,真不敢让公子再淋雨了。”
“我已经好多了。”赵凉越说着示意柚白将烘干的衣裳递给自己,还对柚白抿了个笑。
柚白知道多劝无用,赵凉越打小就是那种看似好说话,实则决定一件事后,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情。
所以柚白只盼着,这雨能在天亮前停了。
好在,雨还真在五更的时候停了。
暴雨随黑夜消逝而去,此番周围逐渐明亮,四野的崇山和茂林显现出来,展露着被冲刷后的冷绿。
只见高天一道清冽的晨芒穿破云层,照在沾血的长刀之上,刀刃上映着两双各怀心思的眼眸。
带来的近侍已经尽数倒下,褚匪和京墨两人联手,才与薛冉险险打成平手,拖到了天亮。
此刻,褚匪整个右臂都在不住颤抖,血早就浸透手上缠绕的布带,还往下滴淌着。京墨也好不到那里去,有一只眼受了伤,刺痛灼烧,只能紧紧闭着,任血糊住。
薛冉大喝一声,将长刀一扫,又与两人借着天光打了几个回合,招招狠厉,都是奔着褚匪的命去的。
但在京墨拼了命的掩护和协助下,薛冉虽占上风,但到底是动不了褚匪,于是怒意更甚,对褚匪斥道:“上次对战,老身以为你还尚存一丝气节,没想到果真是老夫眼瞎看走了眼!”
褚匪喘了口气,将刀横持做挡,道:“薛大人,晚辈已经说过了,此番来宁州是为了彻查铁矿和赈灾两案,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望您能体谅……”
“贪生怕死之徒,不必多言自找借口!”
刹那间,又是刀锋横扫,招招紧逼。
眼看京墨就要撑不下去,褚匪一把将他扯到身后,替他接下了薛冉劈面斩下的一刀。
电光石火间,刀刃竟是断成两段,褚匪侧身躲闪,还是让弹起的刀尖刺进了肩膀,褚匪不禁紧锁眉头,额头来了冷汗。
“大人!”
京墨用刀挑起地上一抔泥土,朝薛冉眼目溅去,薛冉侧头躲开,抬手又是蓄力一刀,京墨一个跃身,护在褚匪面前。
随即刀剑相接之声响起。
但并非京墨接的这一刀,而是卓川赶来,人还未下马,腰间白刃先出了鞘。
“得罪了。”
卓川一跃下马,和京墨合力将薛冉战退数步,逼到了茂林边上。
薛冉手下的人见状,提刀要帮忙,被薛冉抬手止住,他自己也收了刀,对褚匪道:“你的走狗倒是挺多,不过……”说着笑了声,“算算时辰,那位赵大人应该已经上了去沧清山的马车。”
褚匪一怔,正要问话,薛冉已经带着手下策马离去。
褚匪死死咬牙,拔出了刀尖,挣扎着要去追,结果走到马前,发现整个右臂已经失去知觉,右臂也虚扶无力,当下是不能再骑马了。
但褚匪还是一脚踩上了马镫。
卓川上前拦住,道:“褚大人不要惊慌,凭赵大人的才智,想必早已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何况柚白也在赵大人身边。”
褚匪却是眉头没有半分舒展,摇摇头道:“你不了解薛冉,他并非仅仅是你今日所见的武夫,他是真正的儒将,才智双绝,溪鳞应该确实是被带走了。”
卓川问:“但是大人您现在和京墨的伤势太重,恐怕没法追过去。”
褚匪看着薛冉离去的方向,终究是叹了口气,自嘲地笑道:“当年我嫌弃那老头烦人,总是练功偷懒,现今也算报应了。”
“这样吧。”褚匪对卓川道,“你速带人去看看唐县那边情况,我和京墨去进城镇处理伤口,然后去寻柚白等人,直往沧清山。”
“好。”
“卓女侠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