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每天都给相公预备着葬礼(238)
只听走廊里有脚步声响起,光影迷蒙,似乎有人正在靠近。
“世子,六皇子与顾桥要举办婚礼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桥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扬起英俊的脸庞,皱眉问:“哦?”
过去的十七年里,不止一次地,他打听过那位六皇子的消息,在暗夜里描绘过他的模样。
其实一开始只是无聊,毕竟他住在一方宅院,看着头顶的四方蓝天,能消遣的事不多,可是,越听弘福寺传来的消息,他越觉得想要见到他,也许是因为想抢走南肃所有的东西,也许,只不过因为,他若能见到六皇子,就代表着他能横空出世了……
不过,是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
顾桥微微一笑,起身披好斗篷,拿起小铁锹就准备出去堆雪人。
当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南肃以后,要打听得什么东西,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如今很清楚两人之前究竟有什么渊源。
只是,面具戴多了,人就会感到混乱。
很多时候,他都已经无法分清自己究竟是顾桥还是南肃,大雪纷飞,他小心地在雪人鼻尖放上一根胡萝卜,温软笑起来:“真漂亮。”
他就是南肃,南肃就是他,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那个人。
可惜,
他看着雪人,眼中忽有一丝悲哀闪过:“你太孤单了……”
在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时间总过得很快,一年后,南肃从金陵活着回来了。
这些年,顾桥以为自己已经控制得很好了,然而当他看着铁链锁上南肃的身体,看着南肃痛苦的表情时,许多蛰伏了多年了情绪还是再一次喷薄苏醒,好比冬眠的毒蛇被惊动,即便是闭着眼睛,也本能地知道该向哪里下口……
地牢中,他蹲下身,哀悯地道:“我并不想杀你,可是,也不能将这个位置让给你。”
他大概也知道南肃这些年在金陵是靠什么活下来的,便用最轻的语言,狠狠地扎进了那人的心脏:“十八年来,你在喝花酒逛窑子的时候,我却在研究学识,励精图治。”
看着南肃脸上掉落的泪水,他睫毛轻颤,温言道:“哦,当然,我并不是说你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这个傻子,居然真的以为自己不是南肃,哭得那般伤心!
顾桥的内心其实在狂笑,尤其曾氏来了之后,体贴地拍落了他身上的灰尘,那时南肃的表情,简直让他这些年的一口恶气出得是干干净净!
于是,
他突然就不怨了,也不恨了,因为不值当!
今日,他走上高台,衣冠灿然,潮水般的百姓齐齐跪下去,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他心跳急促,莫名畏惧又隐隐雀跃,因为他从不知道,站在顶端竟会是这样的美妙。
往后他有大好的前程,大把的时间,又何必再为了南肃而毁了自己的心情?
南肃,那你就活着吧,就这样活下去吧。
比起让你死,我更希望看见你坠入地狱,落入尘埃,一辈子活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
给我的爹娘赎罪!!!
至于殿辰……
想到这里,顾桥笑起来,抬眸看向镜中的男子,自言自语道:“那也是我的!”
直至此刻他已经知道,南肃最在意的其实不是王位,也不是青渊,而是那个叫殿辰的男人,而他,怎么允许南肃得到一丝幸福?更何况,他也没有撒谎啊,过去的十七年来,他才是一直看着殿辰的那个人,一直看着……
可是,事情好像并没有按他预料的去发展。
毫无征兆地,一匹白马在寒夜里来了青渊,男人骑在马背上,脸庞英俊,大裘冰冷如刀,口中呵出了大片的白气。
那天,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顾桥是紧张的,因为他很怕,很怕殿辰会对他表现出不满意,或者,怀疑……
这岂非是对他这么多年辛苦的否定?
“六皇子。”
顾桥怔怔看着他,突然有些结巴,很久才试探着唤了一声:“你,怎么突然要来看我呢?”
男人安静地看着他,翻身下马:“怎么,不能来吗?”
人人都敬他是青渊世子,敬他是托臻王,从未有人用这样霸道而又带有一种调戏的口吻跟他说过话,他手心突然冒汗,不知从哪里鼓起一股勇气,就小声地道:“六哥哥。”
叫出口后,他突然觉得,好像他也喜欢这个称呼。
……
毫无疑问,权利是让人心动的。
顾桥一直很好地掌控着这份权利,可自殿辰来了青渊之后,他忽然就觉得那些公文变得那般枯燥。好似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走进了他的心里,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