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每天都给相公预备着葬礼(216)
心底一丝酸涩缓缓升腾,依稀间,顾桥再一次想起了多年前她写来的信,那清秀字迹在对他说“姐姐在青渊等你,我们一家人,都在青渊等你……”
肃儿……
我们在等你啊……
“你想多了。”
顾桥眼眶微红,却高高地抬着下巴,沉声说:“大姐姐以为我来是要做什么?要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要觊觎青渊的富饶?要将整个南家赶尽杀绝?不,你错了,我有自己的姓,拓臻王这个名头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
命运似一场荒芜的大火,将他烧得支离破碎,那些美好的愿望、对未来的期待,终究随着那场大火轰然而去了……
顾桥的话虽很不中听,但南婉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似想执住他的衣袖,可看着他的冷漠,最终也只是默默地将手收回去:“这是我南家欠你的,放心,我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就会住进王爷府和母亲呆在一起,不会给你添麻烦。不管怎样,都是多谢你,不止是因为这件事,还有,多谢你替肃儿去了金陵,替他承担了十八年……”
“不必,”顾桥突然低头拿起笔,示意自己很忙:“你走吧。”
在温室里长大的郡主,那般高贵,却微微屈身,竟然对他这个身份低贱的“弟弟”行了一礼,然后,才走出了房间。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一小雪,渐渐隐去了她的身影,火红的斗篷就像是草原上夕阳和花朵,灿烈,而又鲜艳。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桥才抬起头,眼望着东方的天空,只见厚云积压的天空之上,有一丝光亮正透了出来……
黑夜就快要过去了,对吧?
冷风吹来,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腹部,感受着掌心下的微弱心跳,眉眼间溢出浓厚的担忧。
粮草发出后,他还一直留在青渊,防的就是中途一旦出现什么差错,也好再借着这个身份做些应对措施。可如今二宝已经九个月了,他就连在屋内也不敢脱下斗篷,万一被人察觉他是个假货……或者,南肃回来了,要找他麻烦……再或者,粮草未达前,殿辰就坚持不下去了……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害怕。
……
幸运的是,一连在幕府又住了半月后,粮草成功抵达安胜的消息终于传了回来。
顾桥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可当看见信上写明粮草已交给秦世泽后,他先是笑了笑,有些感慨,随后突然皱起了眉。
老实说,虽然他求援于秦世泽和李胖儿,其实却并没有把握他们会去援助,毕竟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绝非那些普通的世家弟子可比——有时,一个人就可以代表一个家族。
秦世泽和李胖儿都不容易。
然而看着信上所写,顾桥情绪平复过后,突然就有一种不安从心底萦绕而起:不对啊,就算再如何忙,按照殿辰的脾性也定会亲自点验,并且,哪怕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殿辰真的忙到无法顾及此事,按理说也应交给蒋青——
大燕军队制度森严,可万万没有秦世泽越俎代庖的规矩……
除非,殿辰和蒋青都无法接收……
顾桥猛然心口发紧,眼看信件已看到结尾,却还没提到殿辰,便忙问送信来的侍卫:“没有别的书信了?”
侍卫摇头:“回王爷,没有了。”
顾桥:“那六皇子的情况呢?信上怎么没有写?”
侍卫想了想,道:“周大人是会办事的,如他没有写,那就是没有关于六皇子的消息,可要属下现在发出书信,让他重新发回文书?”
这一来一回,得拖延到什么时候?
顾桥思忖片刻,觉得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便抬手将侍卫挥退,摇头道:“不必了。”
到了晚上,他偷偷收拾了些细软,随后避开士兵,戴上风帽,就孤身走出了幕府。
北地的战乱和南方的旱灾都没给青渊过多影响,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还是鲜活的,明明烁烁的灯火照在顾桥的脸上,显得那般削瘦,背影孤零零的,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走过一处矮小的宅院时,顾桥停下了脚步。
他还认得这里。
几年前的一个晚上,就是在这里,路尧从后方探出手,用帕子蒙住了他的口鼻……
顾桥就那么望着那宅院,夜风吹在他的脸上,战栗的寒冷如同一只利箭,轻飘飘的滑过他的心脏。
然而,这一世终究是他欠路尧的更多一些吧……
顾桥轻出一口气,苦涩一笑,却在不经意的抬眸间,只见一个久在睡梦中徘徊的身影竟然真切地浮现在眼前,就在长街的另一侧!
那是……?
顾桥顿时瞪大眼睛,整个人如遭电击,静静地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