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每天都给相公预备着葬礼(147)
下一刻,修长的大手痛苦地插进了墨发中,即便身上穿着最名贵坚韧的甲胄,可他的声音还是显得有些无力与颤抖。
“顾桥…先让我冷静冷静……”
第六十五章 我不欠你了
所谓活路,是指他们再不相见。
但是,殿辰做不到。
他下山是为了他,摘下佛珠是为了他,就连和离后,他所做的一切,说白了还是为了有一天能趾高气昂地去见他……
可是,现在忽然就多了另一个他。
一溜冷风“嗖”地刮起,吹起殿辰鬓角的墨发,男人走出卧房,边走边抬手按住眉头,眼神锐利地看着脚下的路——
他和自己父皇的对抗,他没有门庭渊源而孤身杀回的功名,他竭力调解下的青渊与皇室的矛盾,这些事的做成都因他相信一个道理:每一种困境,至少都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决!
可此刻,他感觉到了某种艰难。
毫无疑问,南肃的母亲和两个姐姐只认南肃是拓臻王,顾桥注定了只能站在阴影里。
顾桥深谙此理,所以殿辰从未收到过他的任何求救,重逢后,那些艰难也被他说得轻描淡写——
可殿辰眼睛不瞎,他能看见他虎口的裂痕。
什么更爱谁这种问题殿辰如今都不想去考虑了,他只想将顾桥和宝宝留在身边,多给他们一些照料。
关键是,怎么留?
他已经站在了万众瞩目之地,殿松等人的眼线将他看得比自己媳妇儿还严实,就算他想卸下光芒,只怕殿松那小人也认为他又是在韬光养晦。他一交出兵权,以后命是不是自己的都难说,又如何给顾桥照料?
那么,寻个安全之地将顾桥和宝宝放下?
不,不行,只要在他身边,就没有真正的安全之地……
推翻,重来。
越往村口走风越大,吹在脸上有些疼,殿辰眉心狠拧,脸色阴得吓人,浑身几乎冒着寒气,就连身后随时待命的亲卫兵都不敢离他太近。
殿辰在心里自己换了一条路走。
他不能将顾桥放在身边,那放到偏远之地呢?可这样又和不管不问有什么区别,资金要不要往来,他要不要去看望他们?
这些风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触发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触发,后果不堪设想,而他赌不起任何一个万一……
推翻,重来。
唯一的路似乎还是他将大权握在自己手中,这样才能将双方保全。可以先给顾桥一笔钱,日后再接回来,可这样顾桥愿不愿意?并且宝宝以后也一直不能有爹,宝宝愿不愿意?若想宝宝出现在阳光底下,他只能将宝宝从顾桥身边夺走……
不,他做不到……
更绝望的是,他突然想到一点:那时他就是皇帝了,必然会和南肃有往来,他甚至还得考虑,南肃愿不愿意……
绕了一圈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六哥哥。
——相公。
殿辰陡然按住眉心,阖上了眼眸。
唯一的办法,竟然真的只有将顾桥放走?
他一生心智坚定,可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失去双臂而无法再征战沙场的将军一般,双目血红,发出了绝望的嘶鸣。
推翻,重来。
推翻,重来。
推翻,重来……
很显然,男人将自己也逼进了一个绝境,就好像不能将任何一方照料好都是他的错一样。
可其实,他又做错过什么呢?
他从一而终爱的都是一个人,可那人突然一分为二,他懵了,手足无措了,却只能无可奈何地、被迫地接受这一切,甚至还要为当年青渊王的胆大包天而买单……
他压根没意识到,自己也是受骗者。
而就在男人这一辈子唯一一次不能杀伐果断地做出决定时,顾桥深吸一口气,起身穿好了衣服,只留了了一封信。
他懂得男人的心酸,这一次,他主动让自己出局。
殿辰显然很有经验了,人虽离去,可却让士兵们将卧房的门窗都守住了。
可是,顾桥还是抱着宝宝逃了出来,从屋顶。
顺着树干滑到小道上后,他干脆就大方地越过士兵,走到了村南,因为除了殿辰,就没人知道他是谁。
人生就是不停地重逢,再不停地告别。
其实没什么好遗憾的,唯一遗憾的是他不能好好地跟凌家人告个别,可眼下他的不辞而别,就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谁也不知青渊的人会不会寻风而至……
但很庆幸,他终于可以不问归期了。
马儿一声轻嘶,顾桥戴着纱笠,低头将宝宝的小脸护进襁褓里,提缰而行。
一切他都能理解,这也是他主动离开的原因,可是,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心情:当殿辰的眼神第一次发生动摇时,他就知道,他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