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做大哥许多年(79)
秦纵扶著亭柱,勉强支起身子,再回眸,发丝乱舞,青衣如魅。他凝视著我的眼,轻轻一笑:你想要我信你么?
手指微动,只听嗖的一声轻响,那柱子上赫然喷出一道烟雾。那烟雾与雨水互染互浸,一层又一层,不断扩大。我咬了牙迎上去,厉声叫道:秦纵!今夜月圆时分,千万小心!
背上被人一带,顺势带出数丈。只听缥缈仙淡淡道:就知道你这人靠不住,所以我特地将你的亲亲表弟一道来了过来。
我一掌推开她,勃然大怒:你带他来做什么!
缥缈仙冷冷道:是他自己要来寻你,半路上撞见我,他一个文弱书生,淋点雨便晕倒在路上。若非看在你脸上,我才懒得管他,随他生死好了。
我又惊又怒:他人在哪里?
缥缈仙哼了一声:邪佛受了重伤,今晚正是杀他的大好时机,他不死,你的怀清便要死,自己拿好分寸。
我沈下脸,一字一字道:他在哪里?
缥缈仙冷冷盯著我半晌,忽然转身跃出数丈。我跟著她一路到了半山腰,越是靠近,越是惊怒,忍不住怒道:你将他带上山了?
缥缈仙道:给他找个地方躲雨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我锦衣玉食好生伺候他么?
她一路拨开树丛,指著前面一个洞穴,道:人就在里面。
我抢上前,唤了两声:怀清,怀清。
洞中却无人回音。
缥缈仙微微皱眉,忽然指著洞边两丛脚印哼了声:原来是那死和尚坏事,早知道上次就应该将他两条腿都打断。
我低头瞧去,果然其中一道脚印一深一浅。
第77章
这下当头,心中暗叫一声不妙,转头便朝山上发足狂奔。
身後缥缈仙提气欲追,不消片刻终是止步不前,急声喝道:这山又高又陡,迷阵遍布,我且不敢乱闯,你又去哪里寻他!
我微微一停,笑了笑:老子寻个地方出恭,也要向你告假么。
缥缈仙勃然大怒,咬牙道:你干脆死在里面算了。
我纵声大笑:正有此意。
脚下不停,一面穿过两丛红蔷薇,绕开一迳碧荫桐,左脚踏下乾坤位,翻身跃开庚已水,三下两下,转眼之间已将缥缈仙远远抛在後头。
山上不比山下,虽未瞧见月亮,但夜空早便放晴。
行至山里,一草一木,瞧在眼里,恍若隔世。
缥缈仙说得不错,无量峰不比孤老峰,地势盘根错杂,处处机关迷阵。秦纵这人生性多疑,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不与人交,以往每隔几个月穷极无聊时,总喜欢将山上山下阵法机关重新排布,乐此不疲。他自幼修习九转莲一,时间较他人多处十数倍。想当初老子在孤老峰,柴米油盐衣裤鞋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穷极无聊时候,将那些稀奇古怪的功夫研究了个遍。推我及他,必定也是如此。这旁门左道剑走偏锋的破机关烂陷阱,正是消磨时间的大好玩意。只是苦了老子当年,每次在山上迷了路,还得低声下气,递信求救。那人总是盈盈浅笑,顶著张谦谦君子的皮,行那百里偷香常干的事,寻著机会将老子的便宜大占特占,不亦乐乎。山石花草,江畔溪边,软言温语,奇淫技巧,哪里都能将老子的裤子脱得顺顺当当自然而然。
那时候无量峰在江湖上算是个不成文的禁地,无人敢来挑衅。他依旧我行我素,一旦老子山路走得熟了,立即改换阵法,只将我团团困住方才罢手。我恼他醉翁之意,其心可诛。现在看来,倒是我曲解了。回头往下瞧去,层峦叠嶂,山脉依依,竟是不知不觉已然接近峰顶。
其时已近三更,山上不见月色,行起路来,颇为艰难。
我从怀里取了火折子,好容易生了堆小火,燃了根树枝,权作火把。
秦纵受了我一掌,定然要寻个清净地头疗伤,是为峰上。普戒救走怀清,定然要寻条小路下山,是为山下。只要那大和尚没走错路,一切都好办。
不知走了多久,耳畔听得涓涓水流声。秦纵曾笑我:若你再迷路,不妨寻著山间水路走。本是一家姓,那白鹤却较你认路多了。
脚踏清溪卵石,手持荧荧火把,不消一刻,果然瞧见只白鹤正优雅的折起长脚要会周公,心头不由大喜,暗道:桃花斋便在前头了。
这一路树枝石棱,泥泞遍地,老子一身秀才打扮,越走越褴褛,到了这里,终於入了丐帮。
缥缈仙若这时瞧见我,定然痛定思痛,悔不当初。
进了桃花斋,伸手推开房门,红烛缦帐,铜炉焚香,一如既往。
那墙上挂了幅绢画,上面立著一个绝色佳人,广袖蜂腰,长裙逶地。竹林月下,青衣碧萧。下面寥寥数字:若非秋思箫一曲,不识山中有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