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做大哥许多年(73)
这天夜里,鬼府又有客至,不是他人,正是牛头马面兄弟。
我道:怎地不见崔判。
牛头道:崔大人最近有事,不方便前来,只托我兄弟趁著巡夜踏入你梦中,叫你千万小心。今次私自放你重入轮回,若是让人发现,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我道:此话怎讲。
马面道:许广玉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秦纵为他堕入妖魔道,最终自焚而亡,这世上凡与九转莲一相干的,都得消得干干净净。这其中若是有一人等得仙藉,牵扯的干系可就大了。
我道:便是登仙又如何,世上不有散仙之说?
马面叹了口气道:没有前因後果,哪来的飞升散仙?你看那些思凡的坠凡的,都是有来头仙子上君,生死簿子上清清楚楚,这些仙魂那些神魂,一个一个都是拘不得的,只能待他该历劫的历完了,游天下的游够了,再大摇大摆飞升上去。你们凡人看了,只道是上辈子积福修德才做了散仙,却又哪里明白这其中究竟。
我哭笑不得:原来飞升也需要後台,老子倒是长见识了。
牛头咳嗽一声道:也不完全如此,缥缈仙不就是个例子?说起来,那许广玉与秦纵虽有佛缘,只不过他名字皆不在仙藉上。你若是从中阻扰,断了两人孽缘,倘若只是让秦纵死掉,也就罢了,如若不死,他九层神功即成,只能飞升。届时就算冥君不办你,雷公也不会轻饶,只怕他一道天雷怒下,将你挫骨扬灰,三魂七魄轰个干净。
我低声道:这么说来,不是怀清死,就是秦纵亡?
马面道:他俩人天生命格相克,无论许广玉还是莫镜龄,只要与秦纵处在一处,必然两者殒其一。四十年前是如此,四十年後亦是如此。
我呆了半晌,朝两位鬼卒拱了拱手,道:多谢。
顿了顿又道:劳烦告诉崔大人,这回定然不叫他费心。
马面脸上似有不忍,张了张口,终是被牛头拉了一道走了。
我张开眼睛,天上一轮圆月,寥寥数星,颇是晴朗。
忽的脸上一暖,那呆马竟然舔了舔老子的脸颊。
我支起身子,勉强拍了拍他,低声笑道:渴了么,去前面喝点好了,你再歇会,咱们就上路。
牵了马走到溪边,那溪水清澈,汩汩流动,水波粼粼,映著点点星光,当真是说不出的宁静。
我将它系在树边,靠著树身慢慢蹲下,直到全身的力道卸在背後的树上,慢慢舒展了手脚,瞧着夜空出了会神。
那呆马喝完了水,又凑到我身边用头轻轻拱了拱我。我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鬃毛,低声道:真羡慕你。
随手取了枚空心草,简简单单做了一只草笛。就在唇边,轻轻吹就起来。
隐隐记得,多少年前的一天,有个人曾经手把手的教我吹草笛。
那时我道:你有了箫就好,还要这个做什么。
那人嫣然道:我吹竹萧,你合草笛,这叫琴瑟相谐,又叫百年好合。
我道:你吹得曲子都悲得紧,我可不爱。
那人微微一笑:只是怀念故人,你不爱,我便不吹了。
我靠在树下,一声高一声低,吹了一半,那呆马又将头伸过来,轻轻拱了拱我肩头。
我忍不住苦笑:听倦了么,我吹点别的给你听。
那呆马摇摇尾巴,又低头自己喝水去了。
我取了草笛,几次凑到唇边,却是一个音也吹不出来。
勉强笑了笑:对不住,原来我只记下了这个。
话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终於忍不住将脸捂在手里,低头哭了起来。
第72章
昼夜不息,不息昼夜。
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运道得转,终於让我在第九天前赶上了缥缈仙二人。
那黑衣少女骑了头青驴,怀清被缚了双手亦步亦趋跟随其後,两人中间一根绳子晃晃悠悠。
此情此景,分外眼熟。
缥缈仙见了我脸上倒没什么,倒是怀清脸色越发青白,那双漆黑的眼里幽若深谭,看不出半分喜悦之情。
我定了定神,低声道:姑娘,缘分不可强求,你又何必如此。
缥缈仙冷笑:若是我定要强求呢?
她左手微抬,一根黑绸快若闪电般卷住怀清颈项。
我笑了笑:姑娘没听过,强扭的瓜不甜么?顿了顿,又道:你我二人之事,何必牵扯旁人。
我话音刚落,便瞧见怀清身子微微晃了晃,颜色苍白若雪。
缥缈仙哼道:他哪里是旁人,他分明对你心存欢喜!
我道:我与他重逢不过数日,哪里谈的上欢喜不欢喜的,这其中定有误会。
缥缈仙忽然收紧黑绸,瞧着怀清冷笑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对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