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做大哥许多年(111)
忽然听得那船夫高声道:客官,客官,高浪来了,再向东,这船只怕要撑不过了。
柳敬言随手一扬,便听见外头唉哟一声惨叫,那沙哑的声音夹杂在风雨中,随即淹没不见。
我怒道:他又没惹你……
柳敬言淡淡道:吵死了。
这人为了取得秦纵性命,不惜一切代价与莫家勾结。岭南莫家为了能除掉秦纵,重创广明教,以泰山姿态再次崛起於江湖,自然一拍即合。死士炸山,为的就是要他死无全尸。就算途中生变,陆路定然也早已备下十面埋伏,柳敬言知道秦纵厉害,不亲手断了他重生之道,哪里肯安心?但考虑到秦纵在广明教中威望甚高,如果遣了教众前来,万一对方没死,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如此这般,他左思右想,终是忍不住亲自前来,抢在水路守株待兔。只可怜这船夫无辜被卷入,初时相遇再三劝阻,想来必定是受了对方威胁,只道此行凶险,他心善劝我莫入,偏偏我不听劝告,强行渡船,反而因此害他一条性命。
我揽住秦纵再向外退後一步,警惕的盯著他。
柳敬言见我仍似有不解,随即笑了起来道:怎么,贺公子不知道么?当年主子有个朋友遭了重创,心脉俱断,呼吸全无,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偏偏让主子硬生生从阎王那里抢回性命来,靠的便是这九转莲一菩提续命之法。这天时地利人和本是缺一不可。只可惜轮到他自己,却是注定了要死,无人能救。
我咬牙道:我以为纵使菩提续命也要对方一息尚存方可施救。
柳敬言摇摇手指,微笑道:你九转莲一不过三四层,又怎知这高处的无穷奥妙。不过就算你现在施救也无胜算,以物易物,等值交换。九层性命自然须九层功力方能相救,只可惜这世上既然再没有修炼九转莲一突破九层之人;就算有,他千辛万苦修炼登仙的功夫,又怎会愿意以命相抵?
他眼波流转,眯起眼睛瞧着我笑道:既然他已无重生可能,不如公子将主子尸体给我,一把火烧了撒在这滚滚江流之中,倒也干净。至於你么,看在他待我多年情意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便是。
我冷笑:若是我不答应呢?
柳敬言微微一笑:生不同衾死而同穴,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我握住拳头,重伤不死,颠簸至此,已是勉强,便是与他抵死相斗,也未必能有三成胜算。既然不能强攻,便只有智取。我瞥了一眼舱外翻滚江浪,暗道:如若不行,只能与他同归於尽,只是答应了秦纵的话,再也不能实现了。
轻轻将秦纵放在身後,我瞧着柳敬言,笑了笑:如此便有劳阁下成全了。
这个了字方出口,整个人已然向他发出一十三掌。柳敬言似是早已料到,身影一侧,轻轻避了开去。我自知这起势并不能伤到他分毫,却要的便是迫他让开,掌风所到之处,船灯翻到,登时整个舱中一片漆黑。柳敬言吃吃笑道:可让我拿了他尸身了哦。
我笑:如有能耐,尽管来拿。
回身一飞腿,将一块木板迎面踢断。柳敬言哼道:就这点本事么?他便掌为爪,侧身避过,顺势向下一勾,便要抓起秦纵。我就地一滚,将秦纵护住,顿时肩背剧痛,想他五指已然嵌入骨血。
柳敬言吃了一惊,或是没有想到我会以这种惨烈而愚蠢的方法舍身相护。老子痛得呲牙咧嘴,却心知此时机不可失,当下反手一掌倾尽全力。柳敬言冷哼一声,饶是他身子极为灵敏,及时仰身後拔,却不料此时船身忽然猛烈一晃,似是被江水拍得不稳,我人在地上还好,他身在半空却是避之不及,只听啪的一声,这一掌正中他胸腹。
我暗自庆幸一击得中,却不了迎面掌风袭来,那柳敬言吃了我一掌,非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更加冷静。我踉跄两步,後脑重重撞在舱上,适逢浪拍船身,所有器物皆向一边滑倒,我赶紧扑在秦纵身上牢牢护住。那柳敬言步法大乱,整个人绊倒在地,顺势滑到舱壁上。老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方才一掌内力耗尽,此时被翻到的器物劈里啪啦悉数撞在身上,一口气没提上来,几欲晕倒。
勉强撑住身子,反手一卷,触手柔软,正是他当初给我备下的干净衣裳。遂抓在手里,朝著那厮套头罩下。柳敬言冷笑:这种手段都使出来,已经不行了么?他两手一抓,将衣裳撕成两半,却不料我迎面一剑,用的是莫镜岭相赠的南海双蛟鱼纹鞘,直刺面门。柳敬言嘿了一声,脑袋一歪,轻而易举避了开去,左右双手扣住我右臂,分筋错骨,却听卡嚓一声,我脑子一片空白,想来手骨已被他硬生生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