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质子非要怀摄政王的崽(110)
如今摄政王又一次问起, 按道理,这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林太医吞咽了几声唾沫, 又发憷起来, 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裴钧见他如此,以为情形不好, 皱眉道:“可是腹中孩子有危险?”
“……”它不是有危险, 它是压根不存在,林太医愈加抖颤, “倒也……不是。”
裴钧宽了宽心,拿起桌案上一把小弓,雕花无比精美,他静下心来给弓弦上蜡,沉吟道:“那是动了胎气,需要服些安胎药?随行倒是带了些燕窝,不知能不能用。”
林太医倒吸一口气:“也不必……”
裴钧放下蜡块,指尖嗒嗒地敲击在桌案上,不厌烦地看着他:“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孤的甜甜究竟如何,再支支吾吾,孤就令人将你嘴缝起来,这辈子都不必说话了!”
林太医腿一软跪下了,吞吞-吐吐了好几次,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半晌,瞅着脚下的地砖道:“不知殿下……养过兔子吗?就是那种,娇憨可爱、十分黏人,还软绵绵、白乎乎,爱朝人撒娇的小东西。”
裴钧:“……”
他这辈子养过的唯一娇憨可爱、十分黏人,还软绵绵、白乎乎,爱朝人撒娇的东西,只有平安侯谢晏。
但此事私密,不足为外人道。
林太医吞了声口水,打开药箱,取出了一本压了许久的小册子,惴惴不安道:“殿下若是感兴趣,臣最近颇有心得,特献上这本《养兔要术》。其中,讲母兔产前的那一章写得十分精彩……”
裴钧冷言看他:“林岱,孤问的是甜甜。别顾左右而言其他。你若对养兔感兴趣,孤不如调你去工部?”
林岱是林太医的名字。
“别别别,殿殿殿下,臣,臣说的也是甜甜郡主……”林太医结巴了一阵,厚着脸皮,举着小册子放在摄政王桌边,声若蚊呐,“殿下看看,看看再说。”
他飞快地翻到那一页,往摄政王面前推了推,疯狂暗示:“这章真的精彩,您看完就明白。”
事关甜甜,裴钧只得压下焦躁,拽过了手边的册子,从他所指的那页往下看。
书叫《养兔要术》,说的是如何饲养兔子。
林太医翻开的这章,着重讲的是母兔孕育之事,记录详细,浅显易懂。
书上说,即便并无公兔为其受孕,有的母兔被人捕捉和反复抚摸、或者闻到公兔气味后,也会出现诸多怀孕的征兆,比如腹部膨胀、疼痛,叼草拉毛,给自己做窝,有的甚至还会产奶水。
但实际上,这些母兔并没有怀孕。
是为“假孕”,即便静心照料再久,也不会有子兔产出。
“……”摄政王翻过了数页,脸色从不解他为何要自己读这本书,到渐渐阴鸷,最终完全黑沉了下来。
似乎是终于清醒了一些。
“殿下,就是,臣这几日翻阅古籍时,看到前朝的一本《女科秘方》,亦讲了有女子怀胎心切,竟至葵水自断,恶心呕吐,还觉腹中胎动的。乃至怀胎五六月时,夫家总不见女子肚子变大,这才就医,发现腹中竟无胎儿……”
林太医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尽量不要再刺激到他:“臣,臣觉此案新奇,特拿来与殿下……分享一二。”
摄政王捏着书册的手攥得白中发青。
他嗓音微哑,似乎压抑着极重的杀气:“还有什么。想必你也不止查了这些,继续说!”
林太医被吓得脑子一片混乱,额头伏地,全盘托出:“臣在京中偶遇礼官苗大人,闲谈时苗大人讲起曾经为平安侯照料孕鸟,期间平安侯屡次问起鸟畜孕育之事,事无巨细,兴致勃勃。还,还问……”
摄政王:“问了什么?”
林太医以头抢地:“问是否腹中有子,便可由公畜照料,从此衣食无忧——殿下,臣句句属实,不敢妄言!”
裴钧:“……”
摄政王的手骨攥得咯噔作响。
林太医跪伏于青石砖上,汗如雨下,袖中紧捏的免死手谕都被手汗湿透了,想是有墨洇开,有淡淡的墨气飘出。他想,完了,什么免死手谕,恐怕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这可是皇家密辛,平安侯此举,说重了是秽乱宫廷,说轻了是玩人丧德。
哪一样,都够揭了平安侯的头盖骨,挂城门上示众三年。
摄政王权天下之法度,行率土之号令,威严煞冷,岂能容人将他如此戏耍。
完了,呜,自己也知道了这桩密辛,只怕要跟平安侯的头盖骨挂在一块了……早知道就不贪念太医院地位,早点辞官回乡,隐姓埋名,虽然穷苦了一点,但好歹能有命在。
至于平安侯能不能生出个蛋,关他什么事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