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质子非要怀摄政王的崽(107)
裴钧自然不许,以指腹融开了药膏,在他摔得青紫的膝上揉抹。
谢晏又疼醒了,这回意识更清明一些,似乎是从摔懵的那一下中回过来了,哀哀唤道:“殿下……”
裴钧握住他的腿:“你方才唤我什么。”
谢晏更加不明白,仍是叫“殿下”。
梦就是梦,他已忘了。
“算了。”
裴钧涂了两边膝盖,又顺着小腿往下查看,谢晏要把脚藏起来,但他下衣为了方便看伤口、上药,几乎被剥得精光,此刻只剩白绢软袜还挂在脚脖上,哪里能躲得开。
“不……不用了,殿下……”谢晏醒了,自然反应过来殿下是在给他上药。可他不想上了,太疼了。
但是没用,左脚很快就被裴钧给拿捏住了。
裴钧一握住,就感觉到左脚的异样。
不只是比右脚肿胖了一圈,更是他左脚踝上有异物,照它硌着掌心的硬度和大小来看,还不是个一般的小挂饰——恐怕就是害谢晏突然扭脚跌落的真凶。
裴钧不顾谢晏反对,径直除去了他的软袜,这一看,便有些惊呆。
“……”裴钧轻轻抬起他的脚,使他自己也能够看见,“谢晏,这是什么?”
谢晏还头疼晕眩,草草低头瞥了一眼,也只看见自己白-花-花的一条腿,但他知道殿下说的是什么,顿时耳尖微赤,小声道:“小金鸡……”
就是前两天,殿下送他的那只小项链。
送礼物的那个时辰,是酉时,而且谢晏也属鸡,所以他是极其喜欢的,可以称得上是爱不释手。
裴钧盯着他脚踝上的东西,白得似霜浸雪泡,比身体肌肤还要细腻的脚,原本只是送他当小玩意玩儿的金鸡,挂在红的绳上,连着几颗圆润莹亮的东珠,摇摇摆摆。
他不由目光微动,但仍没好气地问他:“你把它戴脚上干什么?”
这么大小的金属物件,藏在踝上,套进鞋袜里,可能舒服吗?
谢晏缩了缩脚,没能挣脱出来,反而因为肿起而更疼了。
他睫毛底下水雾迷离,只能任由殿下握着他的脚。但这姿势实在难堪,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埋进地洞里。
此时裴钧为了上药方便,已经在拆解他踝上的小金鸡,挂饰上还穿着几枚珠子,几相碰撞,就发出叮叮叮叮的动静。
这时裴钧捏着他伤肿的脚,又问了一次:“难道你这几日一直这么戴着?戴脚上?”
“嗯。”谢晏又疼又面热,呜咽一声,“喜欢……这个呜……我弄坏了,修不好……就用绳子穿上,戴、戴在……”
他那日得了小金鸡项链,是叫宝瓶给他戴在了脖子上。可是没几个时辰,他就不小心扯断了,金鸡和点缀的东珠滚了一地。
他想修,但怎么也修不好。
也去找了良言,但是阿言帮着府里人忙别的事,他等了半天一直没有插上话,又怕打扰他们,就讪讪地回来了。
还想过找宁喜。
但他担心宁喜知道了以后会跟殿下说,更担心殿下知道这件事,会责怪他不珍惜送的这些礼物。
谢晏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他把断掉的链子藏进匣子里,用别的红绳重新把它们穿起来。可他手笨,一个人躲在床帐里弄了好久,把绳子一截截地都弄坏了,只能一截截地剪掉。
最后成功时,只剩下手串宽窄的环。
他又想,手串也可以,可惜戴上了才发现,它给自己做手串太粗了,一走动就会从腕子上滑脱下来。
谢晏闷在屋里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好方法——既然做手串太粗了,做脚串不就刚刚好吗?而且套在鞋袜里,还不会弄丢。
他觉得自己真是绝顶聪明,就这么办了。
但是戴上了后又发现……它走路硌脚。
可谢晏又不舍得摘,反正他平常也走不了多少路,忍忍也就习惯了。
……
裴钧听完他断断续续、呜呜咽咽的自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红绳被谢晏系得死紧,裴钧未能解开,干脆拿剪子绞了,随着“咔嚓”那一下,金鸡落在地上,因为金是软的,一下子把尖尖的喙给砸瘪了。四散迸落的珠子撞碎了两颗。
谢晏身体一僵,紧接着就心疼得掉泪,怎么也遏制不住。
“……你,你值当的为这个哭。”裴钧见状放下剪子,不由摸了摸他的脸,一点点把他眼睛擦干净,轻轻笑话他,“到底有多喜欢?它把你脚都磨破了。”
谢晏不管,裴钧擦多少他流多少,流得裴钧满手湿滑,越擦越抹得他满脸都是水痕。
裴钧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哭成这样,真不过只是一枚金挂饰而已,送他的时候只是觉得小东西好看,也没想那么多,自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甚至拿去外面都值不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