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天熙帝疑惑:“怎么又是账本。”
账本裴熠随身带着,听天熙帝这样说,便将这烫手的炭递给天熙帝,“原来这账本一直是由万纶保管,上面所述也都是他亲笔写的,其中......”
天熙帝欲要翻看,裴熠抬手按住。
“皇上还是不要看了。”
天熙帝犹豫了片刻,重重的拨开了裴熠的手,“朕要看,朕要看看圣祖打下这万里江山,在先帝手里是承平盛世,为何到了朕这里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即便记忆廖剩无几裴熠也很难忘记。
幼年时自己进宫的情景仿佛又在眼前,那时父亲常年不在谒都,先帝总会在没人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跟他说起父亲,他说:“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上战场了。”
那时候他总是会问先帝,“战争会流血,会死人,会让很多人无家可归吃不上饭,为什么父亲总是要上战场?”
每每此时先帝的眼里总会流露出那种坚毅的神情,看着他说:“你皇爷爷是马背上的圣人,朕接下这江山,便是要继承他的遗志,太平盛世需要战争去换,你父亲是在替朕平四方。”
先帝晚年恶疾缠身,先太子去后,高骞被册立为太子,裴崇元说赵氏为揽政权将他推向这权利的最高位,他说赵氏蛊惑圣心,说先帝那般英明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可在裴熠看来,先帝的智慧非常人所及,他不确定先帝对高骞注入多少心血,但他不得不承认,高骞和先帝实在是太像了。
天熙帝的手微微颤抖,脸色也变得煞白,最后抑制不住的咳嗽,裴熠欲开口唤太医,被制止了,“刑部掌律法刑狱,竟如此滥用职权,枉顾人命,将律法二字至于何地。”
“账本上并无韩显的官印,连私印都没有。”裴熠说:“还不能断定真伪。”
“这些事都是旧事,如果是真的,查起来也并不难,朕派耿东去,桩桩件件都要查实。”说到这里天熙帝眼里似乎透着一股冷厉的寒气:“他在朕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事,何曾将朕放在眼里。”
裴熠出宫的时候,刮起了风,裴熠的朝服被吹的衣摆翻飞,在宫城门口遇上关津正在训话。
“军中忌酒,说过多少次,闻闻你这满身的酒气。”关津板着脸说:“散值后自己去领罚。”
“关统领御下有方,难怪禁军一直手皇上器重。”话音刚落,就见高瑜不知何时上前寒暄:“本王该好好学一学了。”
“王爷说笑了。”关津说着便颔首行礼,“北威军守卫着大祁要塞,王爷才是是大祁武将典范。”
高瑜仰头一笑,对他的寒暄并无过多悲喜,只是自嘲说:“本王算什么典范,戍西探子都跑到谒都来兴风作浪,巡防营竟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哪有这样的典范。”
裴熠远远听他说这话里有话便起了疑心。
关津不善与人打交道,寒暄几句便只能笑笑,好在高瑜也并没有要深谈的意思,正恭维着裴熠也走近了。
高瑜见了裴熠眉眼多了几分关切,问道:“定安侯伤势可好些?”他四下看了一眼,说:“此处风大容易引发旧疾。”
“多谢王爷关切,太后赐的药都是上品,药到病除。”裴熠看着他说:“近日又增派不少护卫,想来这种事不会在发生了。”
裴熠这样说高瑜果然收敛了几分笑意,立刻说:“本王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待高瑜走远,关津的视线才收回,“太后不就派人去看过你一回,我倒是送了你不少伤药,你怎么不说我一声好?”
裴熠先是一愣,而后便笑出了声,“你送的药比皇上还多,你就不怕僭越?”
见他说不出话,裴熠便不再打趣,他正色道:“春闱将至,各州郡士子入都,巡防营人手不足,成安王必定会上书奏请借调。”
“兵部这些年几乎是沦为了边缘衙门,成了喝茶聊天养老的好去处,聂通这个兵部尚书也成了一个挂名的虚职,他郁郁不得志,心中愤然。”关津说:“禁军完全有能力应对,他想借此机会出头,恐怕不会如愿。”
天熙六年,皇家围场秋猎突发意外,猎场蹿进数只饿狼,关津拼死护住天熙帝,硬是没让他伤到一毫,天熙九年,天熙帝南巡,路遇劫匪也是关津一马当先,不仅护住天熙帝平安,还剿了匪,对天熙帝而言关津是禁军忠肝义胆的写照。他若开口,皇上必定会应下。
“让他如愿。”裴熠说:“皇上向来对执掌军令的将领有所顾忌,一旦有所顾忌,便更不容出一点差错。”
聂通在兵部闲职挂的久了,一心只想着出头,裴熠这路铺好了,走不走在于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