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正浓[小倌文](14)
不时,蝴蝶苑到了。
苑中有一眼温泉,泉水芬芳吸引蝴蝶,泉畔常年雾气缭绕,鲜花四季盛开,如仙境一般。
如不是亲眼所见,香梅实在难以相信人间还有这样的乐活之地。
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曾管家事务繁忙,留丫鬟萍儿和香梅一起整理行李摆放私人物件。
香梅心灵手也巧,焚点龙脑香,挂好青纱帐,在被褥里放入一个祛湿的香囊,从水房打来清水里里外外擦过家具,又将沈恪常读的书卷按条理摆在案上。
忙里忙外,他忽然想起沈恪惯用的茶具还没洗。
茶具是不能随便的,刚打的井水烧到一沸,加入少量草木灰浇淋,方能使瓷器表面光洁无尘,显出釉下青花的品质。
“萍儿,可有草木灰借来使一使。”
香梅端着茶杯出屋,刚迈出一条腿,却见面前的人不是萍儿,而是刚刚调戏了他的曾家大少爷。
曾大少爷打量着香梅,露出猥琐的笑:“到底是昔年的临安城第一美男子,风韵犹存。”
香梅面无表情,站直身子:“刚才的事我已不计较,还请大少爷自重。”
“哦?”曾大少爷道,“公子从良了?”
香梅没有答话,想往前走,却被拦住。
曾大少爷走到香梅背后,提醒道:“你还欠刘老板一个交代呢,难道得把你左边的肋骨也打断,才肯认命吗?”
“你……”香梅一怔,呼吸变得不安,手指紧紧抠着茶盘,“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曾大少爷凑近香梅的后颈,嗅闻一番,竟伸出舌头舔了上去,“扬州城就这么小,姓沈的来头又这么大,风言风语的,谁还不知道呢。”
香梅顿觉后背发凉,被曾大少爷舔过的地方,又似火烙疼痛。
茶盘颤动,茶杯咯吱咯吱响。
“放过我吧。”香梅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别让他……知道。”
曾大少爷道:“那就要看你听不听话。”
香梅道:“想让我做什么?”
曾大少爷走到香梅前面,拿出一个瓷瓶,捏起他的下巴:“三天后家父设烧尾宴答谢沈恪,届时宾客都会去正堂,你喝下了这药,悄悄来东院我屋里。”
香梅凄然一笑:“怎么,大少爷偏偏对我这样的感兴趣?”
曾大少爷道:“我倒好说话,只是我那二弟爱好独特,很难满足啊。”
香梅想收瓷瓶,却被曾大少爷拉住挣脱不开,正是这时萍儿烧水回来撞见二人拉拉扯扯,说什么都不是,只避开往边上绕。
曾大少爷也知趣,拍拍衣袍走了。
徒留香梅一个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一点一点把茶具洗得比琉璃还亮。
*
午时,沈恪谈完事回蝴蝶苑。
他并不喜欢听曾老爷抱怨家长里短,只想着眼前的景色宛若仙境,能与心上人共同享受,也不枉来此一遭。
沈恪刚在泉边坐下,就看见香梅端着沏好的热茶朝他走来。
茶具晶莹,茶水清透,丝丝缕缕的香气飘散,衬得人也年轻不少。
“我按《茶经》煎的。”香梅笑道,“一点儿都没偷懒。”
“听萍儿说你一直忙着。”沈恪拿起茶杯,拨弄杯盖闻一闻,说道,“一会咱们在泉水中泡一泡,去房里休憩。”
在提到萍儿的那一刻,香梅的眼神里闪过慌乱。
“不舒服吗?”沈恪放下茶杯,拉起香梅的手。
香梅的手指又长又瘦,却让人无法联想到纤纤玉指这几个字,只因平时做惯粗活,指节略显变形,指腹长着老茧,不少地方还留有冻疮的疤痕。
才刚入秋,这双手已经是冰凉。
沈恪把香梅的手捂进自己的掌心,细细摩挲。
“哪有那么娇贵。”香梅使出一两分力气抽手,却发现沈恪并没有放开的意思,于是怀揣着些许贪恋在旁边坐下,轻轻靠向沈恪的肩头,“只是苦于少带几件底衣,常要泡温泉,不够用。”
沈恪道:“底衣?”
香梅道:“怎么了?”
沈恪道:“为什么要穿底衣?都是男人。”
香梅扶着沈恪的肩膀起来,触碰到目光,忽的红了耳根。
沈恪也才意识到什么。
“也好。”香梅喏喏道,“也好,不穿。”
自从二人重逢,沈恪是第一次见香梅在他面前难为情。按理说,每到这个时候,该是他自己想着怎么明哲保身,却意外地看见香梅害羞的一面。
沈恪扶住香梅摇摇欲坠的腰,无意冒犯,静静地赏着。
偏是这片刻的使坏,让香梅缓过一口气。
“是我胡思乱想,轻薄于你。”香梅坐起来,扶正身后的簪子,低头收拾起用过的茶具,“我去把杯子洗干净,你先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