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卿(216)
“我查过北地药材铺子的账本了,孟家没有插手这桩生意,其他我也打听过,朝廷私下的违禁品,孟家都没有沾手。”
经历了沧州的一番,白秉臣怀疑孟家是不是也像威虎山一般,在做些朝廷禁止的买卖,毕竟镇北侯慕财的声名早有远播。可如今听季蒲一说,他们没有在这种买卖上下功夫,难道是如沧州漕运一般,借着朝廷的名义,趁着自己掌管互市的权力,从中掏出些油水?
“不过,孟府那个小侯爷倒是在燕州开了几家饭馆,生意倒还不错。他依着凉国和姜国地方的口味,改良了一些菜肴,倒也让两处的商人都喜欢得紧。”
“他倒是在着方面有些本事。”白秉臣想起这些时日,孟烨讨好梅韶时做得各种菜肴,微眯了眼,说出的话带了点酸味,偏生他自己还意识不到。
季蒲似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道:“他的本事岂止这些,要是坊间传闻不假,等你们去谈互市条令时,你就能看到他的别的本事了。”
他的话没有说清,打了个哑谜,白秉臣也没有要追问清楚的意思,眼中飘过一丝玩味,轻声道:“那我是得好好看着。”
季蒲看一眼他眼中思量的神色,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梅韶肩头的那支羽箭,你也见了,这可不是我们这里的东西。”
“是啊。”白秉臣冷笑一声,道:“箭头偏薄,上带倒钩,这可是姜国的东西。我们刚来不久,他们就坐不住了,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姜国作为夹在黎国和凉国之间的小国,这两年虽依附着凉国,和外面并没有大的冲突,可在资源上还是匮乏许多,尤其是在寸铁寸金的兵器铸造上。因此姜国的箭刃总是薄些,为了增加杀伤力又加了倒钩,很容易认出。
“那个赫连勾月,我也派人查过了,他的底子倒是简单很多,母亲是雾兰人,被人牙子倒卖给了他的父亲,生下他之后就死了,他基本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而后因为香料生意和他父亲作对,被他哥哥派人在运香的路上为难了一番,就此认识了孟小侯爷。”
刚进燕州的时候,季蒲没有跟着他们住在侯府中,倒也便利去打听些事情,不过几日,便将这里的情况摸了大半。
“你要操的心也真多,整个燕州都是孟家的地盘,他家的儿子交个朋友,你觉得镇北侯不会在私下里查探清楚吗?还等到你来查探?”
“孟侯爷查人走的是官路,我走的是民路,总是要都没有大的问题我才放心,边关之防不可轻待。”白秉臣轻皱眉头,显露出一点疑问的神态来,“只是他这样的背景,是不是有些干净过头了?”
明明是一个因母亲身份而在家族中备受冷落,又被家中兄长排挤差点死在半路的可怜人,就是一个泥做的好脾气,也总会有几分反抗吧,怎么会没有打听出来都是他单方面受辱的事情,倒像是刻意罗列好给别人看的一样。
“怎么,你当什么人都像陛下一般,有个起居郎日日跟在身后,记录每日的一言一行?平头百姓就是这般,等死了,一生事件能仔细被人记住的,也写不满一张纸。”季蒲有些不满他事事留意,将心火当不要钱的劣柴,烧命般地熬着。
“你说的也对,或许是我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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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韶这一伤,镇北侯夫妇快马加鞭地从雁守关赶了回来主持大局。
孟烨将整个猎场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半点嫌疑人的踪迹,而梅韶肩上的羽箭却明示着这次意外和姜国有关。
这么一个死局他解不了,只能让镇北侯夫妇回来安定梅韶和白秉臣。
镇北侯孟倚林是个再沉闷不过的人,他急着赶回来后,却只是看了一眼梅韶的伤势,公事公办地问了孟烨一些关于猎场的细节,便再无话说,反而是他的夫人是个热心肠,拉着梅韶说了好一会子话,忙不迭地叫下人抹去炖各种补药,一边安抚着他的情绪,一边和白秉臣聊着这次意外的解决方法,可谓是八面玲珑。
梅韶总算知道孟倚林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孟烨这么一个能说会道,撒娇卖痴的儿子,赶情孟烨的性子七八分像他的母亲。
见这厢梅韶和白秉臣被母亲拖在房中嘘寒问暖,孟烨领着父亲吩咐的差事,去查近日来在城中下榻的姜国人。
他拖着赫连勾月走远了几步,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松了手,带着探究的目光便落到赫连勾月身上梭巡了几圈,却一直没有开口。
见他欲说还休的神情,赫连勾月愣了一下,眸中凝聚起一点嘲讽的冷意来,“你怀疑是我?”
他既先开了口,孟烨也就顺着道:“当时在场的只有你和梅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