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604)
菜叶子,石头,泥巴……
可以说手头有什么,他们就朝着孔秀丢出去什么。
有些砸得准的,一下子击中了孔秀的额头,登时血流如注。
倒霉的是边上跟着护送囚车的官兵,为了拦住那些往上爬的百姓,甚至不得不豁出去用刀鞘拦人。可是他们又不敢真的动刀,尤其是这样一些人……全都是苦主。
一想到他们曾经的遭遇,这动作也不敢暴躁,只能轻轻往外推。
好不容易囚车被推进了菜市场口,官兵用身体拦住那些百姓,然后打开囚车将孔秀拖了下来。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囚服,前面是个黑色的“囚”,后面乃是个血红的“杀”,这是死刑犯在临行前会穿戴的衣物。
当孔秀被推着套上缰绳,看着那几匹踢着马步朝她牵来的马匹时,她一直强装淡定的眼神彻底破碎,露出全然恐惧的色彩。她的手指哆嗦了一下,抠住套在她脖子上的绳子,再一转头,便看到无数朝着她唾骂的百姓。
哭泣的声音,诅咒的尖锐,愤怒的瞪视,痛快的唾骂,无数人,便是无数把利剑,将孔秀戳得千疮百孔。
莫惊春远远地站在楼台上,目视着孔秀被推搡着踉跄到空地上去。
莫沅泽和桃娘也站在他身旁。
菜市场口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斩首示众,却从来都没有过这一次这般令人愤慨。隔着远远的距离,仿若他们也能够听到那幽幽的哭诉,令人心头发毛。
五马分尸的惨状确实让人难以瞩目,可是围观的百姓却喜极而泣,不少人当即跪倒下来,甚至试图去喝那些流出来的红血,惹得桃娘忍不住捂住眼,“阿耶,这是……”
莫惊春的手掌落在桃娘的肩膀上,“恨不得吃人肉,喝人血,在仇恨到了极致的时候……是会这么做的。”
在孔秀死后,那些打手也全部都被推上了台上。
刽子手早就在那里准备好了。
他们异常利索地将所有人的脑袋砍了下来,泼洒的热水和滚下来的头颅,甚至有滚到角落里,被人不备狠狠踩了几脚。
那吵闹成一团的样子,又和刚才的肃然不同,变作是一种奇怪的狂热。
莫沅泽和桃娘在听完莫惊春讲的来龙去脉后,脸色尤其难看。在看着底下那些看似暴动的百姓,眼底却只剩下哀痛。
莫惊春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出身富贵之家,起点便已经比许多人高。但不只要一直往上看,还要低头看。这些钱财富贵,不是为了让你们有耀武扬威的资格,而是让你们能够做得更好。”
莫沅泽看着莫惊春,沉声说道:“小叔,您是特地带我们过来的吗?”
莫惊春敲了一下莫沅泽的脑袋,淡笑着说道:“我只是想让你们看清楚,百姓也是一股力量。如今是悲痛的力量,往后,也会是新生的力量。他们看似蒲草,实则坚韧,如同磐石,不可摧毁。若是轻易践踏,不过是自寻死路。”
莫惊春特地带两个孩子前来,自然不是无事。
不管是莫沅泽还是桃娘,他们出身在莫家便已经比无数人要好上太多,有着这样得天独厚的身家,若是养出一个孔秀,那莫惊春怕是要亲手斩草除根了。
带他们回去的时候,莫沅泽扭捏地凑过来,轻声说道:“叔,阿娘说,阿耶给我起了个表字?你给我说说,那叫什么呗?”
莫惊春淡笑着说道:“那大嫂告诉你了吗?”
桃娘在边上笑着说道:“那才没有呢!大伯娘将大兄给赶了出去,说是让他别胡闹。”
莫惊春悠哉地说道:“既然大嫂不肯说,那我自然也说不得。等到了时辰,你自然就知道了。”
莫沅泽气急,只能忍下。
其实莫沅泽的生辰就在眼前,莫惊春也已经特地挑好了礼物,等待他生辰那日赠予他。
不过就在生辰前夕,仁春堂的秦大夫过来了一趟。
前几日,安娘有些低烧,半夜一直啼哭不止,小儿病是最难医治的了,秦大夫这一回是特特带了仁春堂的女大夫过来,她擅长的便是小儿病症。
得亏是这女大夫厉害,几贴药下去,安娘总算是好转过来。
莫惊春亲自送秦大夫出去,两人还站在垂花门说了会话,秦大夫给他把了把脉,欣慰地发现莫惊春的身体已经大好。
莫惊春无奈笑道:“总不能一直如此,您的药膳,还在吃着呢。”
秦大夫哈哈笑起来,“谁让莫尚书这几年有些多灾多病,还是要细细再养才好。”
又两日,到了莫沅泽生辰。
莫府上早早就忙活起来,亲戚朋友也各有相邀,莫惊春虽不在家,但是墨痕早早就将礼物准备好,只等着午间送过去。莫沅泽的友人齐聚一堂,与莫家交好的人家也纷纷前来祝贺,等到日落宴席散去,莫沅泽也有了自己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