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鼎+番外(55)
第二日围场之上热闹非凡,京中大半贵族子弟都受邀前来。偌大一片平原之上,生出数百座大篷。元景随燕帝站在最大、最富丽的那座御帐前。他今日穿着一件天青色的马装,阔挺的领口高高束起,一枚蓝宝石打造成的纽扣,将他尖翘的下颌收在里面。乌发只用玉扣束了一把,其余散散的披在肩头,愈发衬得他面容干净俊秀,身上半点杀气也无,不像是来打猎,倒像是哪家贵公子前来郊游的。
他这个温和可亲的样子,自然引得无数人起了结交之心,只可惜他身边站着个玄衣劲甲,身材高大的煞神。披风一撑,气势甚足地将太子半圈在自己身前,让人望而却步。太子对他也十分亲近,时不时仰头耳语几句,脸都快要贴到一起了,偶尔一笑,皆是看着他去的。这般旁若无人的姿态,别人纵然斗胆插上一言半语,他也未必能听得见。
鼓角长鸣,秋猎即起。第一箭自然是燕帝来开,十名内官各守在一只硕大无比的木笼旁,里面困着些野兔、红狐、獐子之流的野畜,听得号角一响,齐齐打开笼门,但见百兽四散,踏的尘土飞扬。燕帝身在高台之上,接过刘林递来的黄金弩,搭弓一箭,正中一只仓皇逃窜的雄鹿。群兽出没,射中猎物并非难事,不过雄鹿矫捷,更比寻常猎物更加风光。一时间称赞之辞不绝于耳,燕帝自矜一笑,把弓箭递到旁边:“景儿也试试?”
元景接过弓箭,直接挂到背上,迫不及待道:“我下去试试。”
燕帝知道他早就想跑了,微微一笑,即命那些贵族子弟各自去打猎,因今日天色微沉,风有些寒意,他不过在这风口站了会儿,就咳嗽不止,便先入御帐去休息了。
元景带着十几个羽林卫纵马狂奔,见到兔子也赶,见到狍子也赶,猎物没打到几只,倒把随从们累的够呛。足玩了一个多时辰,他下马喝水时才发现楚驭不见了。问了一通才知道,他们初入围场之时楚驭就没了人影,有个跟他略熟一些的羽林卫到底给了个去处——“他好像说,给殿下打小兔子去了。”
元景撇撇嘴,暗自嘀咕了句,近旁的羽林卫听之不清,凑近道:“殿下说什么?”元景气哼哼道:“什么也没说!”将水袋抛给他,上马便走。
到了下午,天色转阴,隐隐飘着细雨,随行诸人都入了帐,燕帝只叫了几个亲近的大臣前去御帐共饮,今日步军都指挥使家的长子郭岩,猎得野物二十余只,拔得头筹,燕帝赐了一把宝雕弓给他,特许他入帐一共欢宴。宴席自然是野味一流,被御厨烹制的无比精细,只是燕帝近来胃口不佳,只吃了一点。元景一直心不在焉地看向御帐门口,燕帝低头问:“景儿在看什么?”环顾了下周围:“楚驭呢?”
要说去打兔子,也未免去的太久了些,元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坐在他下首的郭岩听见了,斗胆插话道:“臣看见楚翎卫带着一架笼车出围场了,像是往后山去。”
燕帝奇道:“他去后山干嘛?”
元景“啊”了一声,恍然顿悟。围场之中的确没有猛兽,即便有,早在御驾到来之前,就被人赶至后山。他想起乌善所说——“在赫齐,需得十几人合力才能捕杀猛虎”,顿时心慌意乱,也不知怎么叙述这个前因后果,只好抓着燕帝道:“父皇,你快叫人去接他回来。”
燕帝虽不解其意,但见他满脸慌乱,忙道:“你别急,朕这就叫人去。”
小黄门领谕即走,人出了帐门不过片刻,又去而复返,称楚翎卫回来了,还……猎回一只猛虎。
元景闻言,立时起身就跑,帐门才一开,楚驭就见到一个人影冲过来,下意识要挡,幸而那边喊了一声:“大哥。”于是站定了,由着他撞到自己怀里。元景一头扎到他胸前的明光镜上,撞的鼻骨生疼,抬起头时眼中含泪,把楚驭吓了一跳:“殿下怎么了?怎么哭了?”
元景捂着脸哭道:“鼻子疼。”
楚驭捧起他的脸,胡乱给他吹了吹,怪道:“谁叫你跑这么快。”
元景是担心他受伤,现在一看,他训起人来中气十足,身上也并无血腥味儿,心下一安,镇定道:“我想看你猎的虎嘛。”
楚驭揉了揉他的头发,指着帐内:“进去看。”
诸人入帐坐定,听闻他的壮举,都要开开眼界。燕帝做了个手势,八位羽林卫便出了帐门。那只虎重逾四百斤,他们合力才从笼车中抬入帐内,但见一支黑羽铁箭穿眼而过,射碎了其头骨,除此之外,周身半点伤痕也无。众人见了,都惊的一时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