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鼎+番外(362)
冉洪暗骂了一声,举杯道:“甚好,如此我也多谢了。”
一时宾主尽欢,闲聊了片刻,楚驭朝周围看了看,寻道:“前几日在战场上,我见贵军有位将士,箭法如神,心中十分钦佩,不知他身在何处?”
那日他被射落马下,乃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此时忽然提起,众人只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冉洪心中却是雪亮,朝秦雁锋身后望去:“秦将军,王爷已开了口,还不快快将你的人请出来。”
秦雁锋目光一动,直起身子,着意将元景护在身后:“此人只是我手下一小卒,那日是情势危急,碰巧为之罢了,王爷心胸宽广,想来不会与他计较。”
楚驭面对着他,眼睛看着的却是他身后之人:“秦将军莫不是以为我来找他麻烦的?”见秦雁锋不语,一笑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纵有损伤,也只能怪某学艺不精。”
秦雁锋回头看了元景一眼,见他微一点头,这才松了口:“罢了,王爷既然要看你,你便去吧。”送他出去前,不忘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别怕,万事有我。”
元景低着头站了出来,冲魏太子拜了一拜,才一转向楚驭,便听他开口道:“你把头抬起来。”他依言抬起头,平静地朝楚驭望去,眼中无波无澜。
冉洪对楚驭道:“此人是奴隶出身,他触犯王爷虎威,本来砍了也无妨,只不过他是秦将军的心腹爱将,平日里疼爱的跟什么似的,还请王爷卖个薄面给我,谅他年幼无知,原宥他这一回。”
楚驭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贵国可真是人才辈出,本来以我观之,这份气度手腕,该是名门后裔才对。”在座诸将与燕军对战中几无尺寸之功,如今骤然被一个无名小卒比了下去,皆有些神色讪讪。楚驭也不理会旁人,直接看向元景:“我想见他,乃是出自一片惜才之心,何谈怪罪不怪罪的?”
冉洪手指一动,便有人斟了一杯酒,送到元景面前:“王爷大度,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去,向王爷斟酒认错。”
元景全身发僵,竭力保持平静,走到楚驭面前,嘴唇动了动,才要敬酒。冉洪忽将桌子拍的山响:“王爷何等身份,岂有站着敬酒之礼!”
元景长长的舒了口气,膝盖一屈,破釜沉舟般就要跪下来。楚驭开口笑道:“某乃手下败将,何以自矜?”起身接过,一饮而尽。
冉洪拍手道:“王爷之胸怀气概,真常人所不能及。”臂肘一动,轻轻碰了碰蚩龙。无人看到他背在后头的手做了什么,元景亦不知晓,只是空气中忽然多了一股极浅淡的味道,明明也不如何刺鼻,可一吸进去,胸中便如坠冰石,血液几乎为之冻结,他心中骇然:“难道我是毒发了?”
楚驭见他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皱了皱眉,口中道:“殿下过誉了,我是见他如璞玉未琢,心生爱才之意罢了。”
冉洪似笑非笑道:“王爷如此称赞,莫不是看上他了?”
楚驭也不跟他客气,直言道:“我的确很喜欢他,不知殿下可否割爱?”
秦雁锋眼皮子一跳,当即道:“王爷太抬举了,您手下能人辈出,他这一点微末的伎俩,怎配入您的法眼。”朝元景一颔首:“还不快过来。”
楚驭一时没有说话,冉洪大笑道:“王爷看到了吧,不是我不想给,乃是秦将军对他视如珍宝,不肯放人,我也不好强行做这个主。”
元景浑身骨骼已开始发痛,正是毒发前的征兆,他死死地咬住下唇,竭力不表现出来,然而脸颊上已有若隐若现的花纹浮出,幸而长发垂腮,一时没叫魏太子看出来。
楚驭听赤珠在背后轻咳了一声,一眼望过去,顿时明白过来,他不动声色道:“秦将军不愿割爱,我也不勉强,不过今日酒宴,就留他在我身边伺候吧。”
冉洪道:“王爷看重他,是他的福分。”一抬手,命道:“过去伺候。”
元景跪坐在楚驭身边时,身躯已忍不住瑟缩起来,楚驭看着他的侧脸,好不心疼,当下还得佯作无事,朝桌上一指:“倒酒,我也敬你一杯。”
元景双手发颤,小小一个酒壶,此刻重逾千斤,他双手齐齐用力才提的起。楚驭知道他疼的厉害,接过来时,将他的手完全包在掌心里,不等他抽手,便如没拿稳般,手腕一歪,任由那杯酒尽数泼到元景身上。他立刻以袖替元景擦了擦,又道:“适才没注意,我叫我的人伺候你去换衣服吧。”
秦雁锋一直看着对面,见此情景,皱眉道:“区区小事,怎好劳烦王爷的人,你自己去换吧。”
元景低着头到:“是。”他退出去时,只觉胸口有如万根牛毫针游走,疼得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停滞了。好容易走到个无人之处,才重重跌倒在地。他心知那边见自己久久不归,必会派人来找,牙根咬了又咬,才勉强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