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鼎+番外(25)
楚驭夜巡归来,见床边摆着一双云头厚底的翘头履,被子里更是鼓出一大块,藏的是谁,自不必说了。他慢悠悠地将剑挂到旁边,这才探了一只手进去,微凉的手故意在元景的脸上一贴,元景被他冰了一下,笑嘻嘻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欢声道:“大哥!”
楚驭道:“殿下找我有事?”嘴上说着,却是对小东西的意图心知肚明,好在入宫前就猜到了会这样,横竖自己不能真把他丢出去,只能随他了。自顾脱了外衣挂在一旁,又擦了把脸,诸般琐事做尽,才从柜中拿了一套软枕被褥出来。
元景用脚跟敲着床板:“找你玩啊。”本来还怕他把自己提溜回去,看到他手中的东西,俨然是默许自己同榻之意,十分殷切地凑过来:“大哥,你给我的这个东西我弄不好,你教教我。”
楚驭接过来随手拆了几下,到底对这种哄小孩子的东西提不起兴趣,一时拆不开,就丢回去了:“我也不会,明日叫小柳陪你理吧。”
元景“哦”了一声,收过来塞到枕下,安安静静躺了一会儿,脚就很不老实的探到楚驭被子里。楚驭被他热乎乎的脚心贴着,冬日之中,觉得十分舒服,因而也没有费神去管,闭着眼睛,倦道:“殿下早些休息吧。”
深夜寂寂,小风吹得挂在门外的宫灯打了个璇儿,轻轻地撞在檐边。黑暗之中,只听元景的声音传来:“大哥,快元宵节了。”
楚驭本不想理他,装睡了一会儿,那边手都伸进来晃自己了,只得睁开眼睛,应道:“陛下同意就带你出去玩。”
元景急道:“他不会同意的,你偷偷带我去嘛。”
这种日子,连宫中的太监宫女都能轮替出宫探望家人,楚驭暗忖皇帝总不至于对小东西这么苛刻,自己一力作保陪着他,大概也是说动燕帝答应的。只是事未成定局前,不便轻易夸口,含糊道:“属下明日自去禀告。”觉察那边急的整个人都往自己被子里钻,翻了个身,将人囫囵抱到怀里:“好了,睡觉。”
过了几日,恰逢刘林前来送些番邦贡物给太子玩,楚驭想着他是皇帝的身边人,背着太子,先在他那试了试口风。刘林听完之后面露难色:“那可不行呀。”
楚驭听他语气似毫无转圜的余地,奇怪道:“为何?”
刘林道:“那天是太子的生辰,祭祀天地、圣祖,宫中宴请,百官朝拜,皆少不了他,这些事早几日就要备起来,莫说是出去玩,就是想清清闲闲的坐一会儿,只怕也不能够。”
楚驭听到前半句,就知道彻底没戏。天地君臣摆在前面,小孩子的玩玩闹闹实在不值一提,一时间心里又觉得好笑,想着他这样一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偏年年都在京城最好玩的日子被拘在宫里,难怪他总想往外跑了。
刘林看出他这一问有些缘由,他是知道楚驭的本事的,生怕他纵着太子,又补了一句:“尤其今岁还有位远来的贵人。”
楚驭疑道:“远来的贵人,是谁?”
刘林不好多说,笑了一下:“到时候世子便知道了。”怕说的不够明白,担心道:“这是大事,您可千万不能陪殿下胡闹啊。”
楚驭自然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惹麻烦,道:“我省的。”
夜里元景又跑到他房中,还带着个通身如墨,雕纹精美的弩匣来。匣中小箭带哨,暗弦一扣,便是六箭并发。箭虽都是竹木箭,但尖头铁铸,威力也不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没有不爱舞刀弄剑的,元景又很爱听那挟风破空之声,端在手里,看中什么就对着什么射着玩。楚驭转了个身的功夫,回来时屋里就不成样子了。再一看,罪魁祸首正坐在床上,拔掉一只小箭的响哨,呜呜的吹着玩,见他回来,还说今年出去玩时,要把这个也带上。
楚驭道:“怕是去不了了。”
哨声戛然而止,元景嘴里还含着响哨,才要说话,先呜了一声,一把扯开了,追问他:“为什么?”
楚驭坐到他身边,替他理了理头发:“那天是殿下生辰,许多事都等着你做,陛下自然不会答应。”
元景拽着他的衣袖,几乎要黏到他身上:“你就偷偷带我出去嘛。”
楚驭摸摸他的头发,哄道:“宫里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就算想带也带不出去。”
元景急了:“你也不可以么?”
楚驭倒不知他把自己看的这么厉害,阖宫耳目与国之礼法压在前面,居然还觉得自己办得到,一时间哭笑不得,见他眼尾低垂,一副着急又委屈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与他目光对视时,声音也柔了些:“嗯,我也不可以。”
他若是凶神恶煞地吓唬自己,元景还敢扑上去闹一闹,偏这样柔声细语的说话,倒叫他没有办法了,手还拉着他的衣袖,目光已经垂了下去。楚驭又拍了拍他的背:“以后再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