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鼎+番外(13)
崔左丞家的小儿子崔应芳入宫不过数日,虽与元景年纪相当,学问也算上佳,但说话做事皆与其父如出一辙,老实守礼,以忠臣之风为纲,自然不会陪元景做那些非明君所为的胡闹之事。元景听了燕帝这么一问,闷闷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他不愿背后说人,扭捏了一会儿,又巴巴地看向楚驭,软糯道:“我想让大哥来陪我。”
燕帝不接他这个话,只看了楚驭一眼。外间诸多有关楚家的传言,楚驭估摸着皇帝是不放心让自己待在太子身边的,何况这小东西缠人的厉害,只怕答应了,日后要被他烦死,他可不愿才入京就惹上这些麻烦事,拱手道:“臣刚入京城,有些水土不服,只怕难当大任,请陛下恕罪。”
燕帝一颔首,见元景满脸失望,又哄他道:“人家远来辛苦,景儿要懂得体恤,此事咱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元景闷闷地嗯了一声,双手扒着碗,不声不响地吃完了一顿饭。
饭后风雪愈急,燕帝听闻楚府车马已等候多时,也不多留,赏了些玩意儿权作嘉奖。楚驭谢了恩,出门时燕帝又命人拿了罗绢伞给他,他嫌这物件累赘,御赐之物不好乱丢,握在手中也就罢了。寒雪夜里,宫中事务较往日冗杂,宫人们往来不断,楚驭为了躲清净,选了一条小路走。此处假山林立,又有清溪环绕,比别处冷得多,也幽静的多。他走了没几步,便看见前方影影绰绰,是带刀的御林卫押了十几个瑟瑟发抖的宫人往掖庭去,这些宫人里有男有女,老的极老,小的又极小,楚驭略一思忖便猜出他们的身份,定是太子宫里的了。
心里冷笑了一声,皇帝对着小东西半点脾气也没有,原来是把火发到这些人身上了。此时身后传来喊声:“大哥。”
楚驭转身,见元景居然追到了这里,他没有拿伞,身上湿漉漉的,雪化开之后,顺着额头滴水,一看就是偷跑出来的。楚驭皱了皱眉,心道太子身边人确是疏于管教了。撑开伞疾步迎了过去:“殿下。”
元景身量不足,勉强只及他胸口,每每说话都得抬起头,雪映天明,他眼睛也亮晶晶的:“大哥。”
楚驭挡着那些步履匆匆的宫人侍卫,背着外人,他对这个小东西实在生不出多少敬意,随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雪水:“嗯?”
元景声音有些委屈:“你为什么不愿意来陪我?是生气我之前隐瞒你么?”
楚驭有些惊讶了,总当这小东西不谙世事,没想到他也听得懂别人的弦外之意,思索片刻:“没有生气,我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有点累了。何况这宫里不缺能人,叫他们陪你玩也是一样的。”
元景身边有的尽是管着他拘着他的人,没有一个比得上楚驭,听了这话,急的脚都踮了起来:“那怎么一样?他们根本不带我出去玩啊。”
楚驭想起刚才那一幕,也不知那些人下场如何,心道,你还是乖乖呆着比较好。见小东西委屈的快要哭了,有些好笑地在他头上轻拍了一下:“以后有机会陪你玩。”远远看见几个宫人匆匆跑来,拿起他的手将伞按进他掌心:“天冷,殿下还是快点回去吧。”说罢,不等答话便转身疾步而去。
深夜诸宫皆闭,唯有长宁殿里灯火通明,燕帝批着折子,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景儿睡下了?”
刘林毕恭毕敬道:“回陛下,太子吃了一点乳酪,已经睡下了。”
燕帝又批了几笔,方道:“绑走太子的那些人找到了么?”
刘林回想起先前听到的描述,略一迟疑,见燕帝抬头看他,忙道:“找到了,就在太子说的破庙中,应天府派人去时只找到一个活口,且被砍去双足,已近濒死,其余人斩首碎骨,死状各有不同。”
燕帝听到这里,笔锋一顿,少顷,又问:“都是楚家那小子杀的?”
刘林不禁打了个寒颤:“是,仵作说,多是一招毙命,七八个人围攻而上,连抵挡之力也没有,这位楚公子,可真厉害的紧,才十几岁就有这样的本事和狠心。”
燕帝沉默半响,淡淡道:“神武将军早说他这个儿子是天降的煞星。”比划了一下:“他像景儿这么高的时候,就能孤身入狼群斩头狼,再长大些随军上过几回战场,每次皆有斩获,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一般的武将都不敢招惹他,现在收拾几个草寇算什么。”
刘林观燕帝神色漠然,揣度着他的心思道:“边疆常有战事,他跟在将军身边,耳濡目染,手段狠些也是难免,他有这样的本领,日后辅佐太子为国效忠,也不失为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