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西窗+番外(8)
不由得迟月揺推脱,季蕴已然念起来了。仍是懒懒的,无半点波澜,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大战三天三夜的故事,经他口中便似吃饭喝水一般平淡。
念着念着,膝头一沉。拿开书看,迟月揺叠手靠着小脸,趴在他膝上睡着了。
夏日自然是热的。季蕴拉开他,准备叫人将他送回去。
走到门口又反了悔,顿了顿,转回身,抱起熟睡的小郎君,搁到自己床里去了。
幸而床还算宽敞,季蕴自个儿躺下,两人间还能留道缝。他此刻倒无甚睡意,撑着一只手低头看。
小郎君睡得香甜,不似平常在他面前一般拘谨,全然放松下来。
季蕴自然要作弄他的。悄悄伸出手指,扫过鸦羽般纤长的睫毛,引得它轻颤起来。又去捏人家的鼻子,于是难受地扭动,被迫张开嘴。
点翠进来时,季蕴正戳着迟月揺的脸颊。只稍稍抬头,收了手指,在嘴边轻轻“嘘”一声。
点翠于是俯身,在他耳边道:“那位生了,是个丫头。”
季蕴轻轻一点头,没再回应。
又将迟月揺的脸从两侧挤得嘟起来,左右晃了晃,恶作剧得逞一般眯着凤眸。
不知什么时候,点翠悄悄退了。
迟月揺醒时才发觉未躺在自己床上,忙坐起来。四处打量,原来还在夫人屋里。
心下不免懊恼,觉得失了分寸。
“醒了?”季蕴进屋来,看见床上的人儿。他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迟月揺忙起身,低头站在床边,略显局促。
季蕴奇怪。又不打骂他,又不苛待他,不晓得在怕些什么。不再细想,将手里的帖子随手往桌上一扔。
既是女儿,又是妾室所生,梁云卿这个丫头便不能大办。可到底是赵越头胎孩儿,自然要在府里热闹热闹。
“明日满庭芳设宴,你同我去。”
他不打算像梁云卿那般,终日将迟月揺留在院里。帖子虽未请他,妾却有资格入府宴的。
小郎君睁大眼,手指自己。
“我?哦……哦。”
第10章
第二日一大早,点翠将季蕴从床上强拽起来,连带迟月揺的一份,折腾打扮。迟月揺努力地睁开眼,边上另一个已小鸡啄米似的打起瞌睡了。
“点翠姐姐,夫人与我怎的也要这般隆重?”小郎君哪见过这场面,动也不敢动,手心沁出汗来。
点翠咬牙切齿道:“梁云卿才生产,纵然腰杆子直了傲上天去,今日也必定憔悴。这样好的机会,我们主院当要将满庭芳比下才是!”
迟月揺便扭头去看季蕴。后者由点翠胡闹,晓得她有分寸,睡得坦然自若。
等到收拾好,迟月揺只觉得脸都木了,战战兢兢地不敢动。
小郎君这些天养得白嫩,相貌随时日更长开些。不知怎的,季蕴记起那些快意恩仇的话本子。
“不如怜取眼前人。”他心底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思绪一动,然后笑道:“做什么这样,走不得路了?”
小郎君遭取笑得习惯,一丝也不恼,总要自己不好意思一番,揉搓着衣角去看他。
季蕴是名义上的赵府主母,平时均往稳重处打扮,衣裳也以青灰为主。又不好施粉黛,倒符了他一贯慵懒气质。
今日点翠费尽心思,硬是要在细枝末节处显出活泼。季蕴不知她从哪里找来一身鹅黄色,左右是穿上了。他着实生得美,有道是“眉目如画”一番意味。还巧巧在凤眸斜下点一枚泪痣,此刻笑眼看人,迟月揺一时间晃了眼。
“啊……走得,走得的。”小郎君只恨自己笨嘴拙舌,又怕在外头失了季蕴的脸面,干脆红着脸不出声了。
远远有喧闹声隔墙而来。季蕴一行人进去,院内安静片刻。
过一会儿,赵越低声道:“云卿,下去。”
他右侧锦绣华服的郎君面色极不好看,终究不情不愿地坐到下方席上,众妾最靠前的地儿。
季蕴慢悠悠地越过梁云卿,在他原本的位置坐下了。
在场无一人出声。季蕴抬眼,瞧见小傻子还杵在院门口。于是淡淡唤道:“迟月揺,到我身边来。”
迟月揺绕过席面上前,不知所措地站着。
梁云卿憋着气,又往下挪一位。
宴席开。
众人重新笑闹起来,心照不宣不提先前的事。梁云卿不死心地插空讽刺几句,均被季蕴不咸不淡地堵回去。
不时留一份心在一旁乖乖用膳的小郎君身上。来回几次,察出些许不对来。
是赵越。
他在看迟月揺。
季蕴不动声色,直至宴席散,回了主院。
点翠将迟月揺叫住,道夫人有话向他说。
小郎君还为着上了大席面雀跃不已,闻言疑惑,并不知发生何事,心底有些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