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声像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子,带起一圈圈波纹,连带着少年转过来的脸也模糊了起来,最终消失不见了。
最终,楼画也只来得及看见他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
轻佻又凉薄,像是无声的嘲讽。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楼画撑着身子从树上坐起来,他呼吸有些重,边缓着气,边抬手擦去了额角细密的冷汗。
他回忆着梦中少年的模样,但很快,他的思绪便被一阵哭声打断了。
楼画愣了一下。
那哭声确实和他梦里听见的一般无二,那声音低沉沙哑,听着应该是个老妇人。
谁大半夜在皇宫里哭?
楼画微一挑眉,心下好奇,便跳下树,朝声音来处而去。
此时天已入夜,楼画所在的这片地方满是树木和杂草,看着就不像经常有人光顾的样子,周围也自然无人掌灯。
但就是在这片黑夜间,他却瞥见近处有一团火光。
楼画往前走了两步,等他拨开周围挡了视线的矮树枝叶,果然瞧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个老妇人。
她正蹲着身子,边哭边往地上的火堆里烧着什么东西。
楼画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仪式。
但让他感兴趣的,却是老妇人口中的碎碎念。
她的话音混杂在哭声里,楼画听不清她具体说了什么,但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
那是……
“周相”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后天就能恢复双更啦!!
第112章 遮目
周相, 老熟人了。
确定了老妇人口中所念确实是这两个字,楼画也不再藏了。
他像一个大惊喜一般从矮树后面跳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
周围没有点灯,本就衬得这偏僻树林略显阴森, 结果现在这烧纸的人眼前突然跳出来一个白衣人影,还热情地冲她打招呼,这委实是把老妇人吓了一跳。
老妇人尖叫一声,大概原本是想跑的, 结果腿一软,却是栽倒在了地上。
“仙人, 仙人!奴婢也是迫不得已,您大人有大量, 放过奴婢……”
老妇人口中絮絮叨叨念着类似的话。
楼画凑近了些才听清楚。
他又问:
“你在干什么?”
老妇人大概根本没注意眼前人是谁。
她颤颤巍巍地跪伏在地上, 人抖如筛糠, 嘴里糊里糊涂地答:
“奴婢给周相烧点纸钱,奴婢晓得周相死得冤,愿周相安息,周相在天有灵, 莫要迁怒于奴婢……”
又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
楼画皱起眉, 多少有些烦躁。
也正是在这时, 旁侧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便有一年轻宫女从树林后走了出来。
她看了楼画一眼,见他打扮不像是寻常人, 便冲他行了一礼:
“老嬷嬷得了失心疯,向来这副模样, 冲撞了贵人, 还请贵人恕罪。”
说罢, 宫女一把拉起那老妇人, 试图强行将人拖拽走。但没想到,老嬷嬷的反应却格外激烈,她在宫女手底下挣扎着,扯着嗓子尖声道:
“放开我!仙人在这,岂敢放肆!奴婢要向仙人和周相赎罪,奴婢要赎罪!!”
听着这话,楼画微一挑眉:
“周野望不是个通敌叛国的罪人?你为何要向他赎罪?”
“不是的!!都是我……”
“张嬷嬷!!莫要胡言乱语,你这颗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张嬷嬷话还没说完就被宫女堵了回去。
楼画瞧着这两人的状态,这便微微眯起眼,问:
“她说得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女摇了摇头,又冲楼画一礼,语气稍显冷漠:
“失心疯的老人家说的疯话罢了,贵人莫要放在心上。”
说罢,她便捂着张嬷嬷的嘴,将人生生拖离了这片树林。
楼画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轻轻点着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蹲下身子,认认真真打量起地上的火堆来。
刚那两人走的时候忘记灭火,此时火稍稍小了些,火底还残留着方才烧毁的黄纸的灰烬。
楼画将手探进火里,拈了一小撮灰烬出来。
那灰黑色的残片还略微燃着些火光,楼画在其中注入一丝灵力,那灰烬这便从他手中缓缓飘了起来。
纸屑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打着转,迎着黑夜飞向了另一个方向。
楼画目光一顿,起身跟了过去。
夜里的皇宫比白日要冷清不少,道路上只有偶尔行过的巡夜侍卫。
楼画跟着纸屑一路从那偏僻的树林,去到了金銮殿的屋顶。
这金銮殿几乎是整个皇城最高的建筑,楼画站在顶端,一眼望去,几乎能望见整座皇城的景象。
高耸朱墙、雕栏画栋、奇花异草,以及一个和周边景致格格不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