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笑志异录+番外(68)
那些刺客又是如何能悄无声息潜入府衙中的呢?我与刺客首领曾对过招,他虽会操控妖术但亦是常人,必然无法悄无声息进入王府,况且又是在江总管这等一等一的高手中掳掠舒王殿下,此事太过诡谲。”
苏恒说罢,江疏影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随即叹了一口气:“舒王当时被劫持时并未在舒王府,我一时脑热答应同他去燕阴街头。我本应想到,晨间那场暗杀虽是有惊无险,但也不应该如此疏忽大意应承了他,才铸成大错——”
舒王府内,已是夜半十分,却依旧是灯火通明,霜蛾扑火,灯花哔哔剥剥,太监们举麟须拂之。
一帮衣着华贵的妇人哭哭滴滴的跪满屋内,那些妇人皆容颜俏丽,姿色不一,颇有风情。
正中间摆着一张金丝楠木大床,床上层层纱幔遮盖,只看到纱幔内伸出一双玉手,扔出一只药碗,药碗触碰到墙壁啪嗒一声,溅起满墙汁液。
一人大声呵斥道:“成天尽是这么些苦涩的药材,不温不火,我的身子也不见好转,都给我扔了,本王再也不要喝了,还有你们就整天哭哭啼啼的,我这不是还没死吗?迟早也要被你们哭死。”那人撩开纱幔,大声呵斥着跪满一地的嫔妾。
一身明黄春衣,袍带宽松,纹银饰金,生的丰神俊朗,芝兰玉树,只是脸色略微苍白,因为方才的几句竟然虚弱的又坐回床边,捂着胸口气喘吁吁。
一旁的太监慌忙给他顺气,那些哭啼的姬妾,仿佛十分畏惧他,大气不敢出,跪倒在床边。
一人捡起地上的瓷碗,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齐舒跟前:“殿下你就是再生气,也别和自己的身子置气,这些可是君上和太后赏赐的上等药材,一碗可抵万金,对你的身子百利而无一害。”
江舒影对身后的一众姬妾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去,一面苦口婆心的劝阻这小祖宗。
小祖宗早日受到惊吓,回到王府又滴水不进,整个人都消瘦一圈,那里还有以往舒王那股子震慑人心的架势。
“日日灌的这些东西,像灌水牛一样,当本王是药人啊?疏影我不要喝了好苦,真的好苦。”
齐舒皱着眉头,说着竟然对自己的侍卫撒娇一般,疏影自小跟他一起长大,两人虽然是主仆关系,但更像是好兄弟。江疏影跪倒在齐舒面前,伸手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汤药,举过头顶。
“殿下当为自己的身子着想,良药苦口,难道殿下想要下半辈子都要缠绵于病榻吗?”
江疏影心里满是苦涩,舒王自小身子硬郎,又跟着自己勤习武术,怎么会不明不白得此不治之症。
本打算去漠北支援班晁将军,谁知道行到半路,舒王便觉得身体不适,畏寒,嗜睡,甚至四肢瘫软,人仿佛被抽丝剥茧了一般,没有了半分精气神。
一众兵队,不得不班师回朝,寻遍燕阴大半名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整个王府被笼罩一层悲凉的气息,每个人都噤若寒蝉,生怕惹恼了在病榻上脾气比以往更加暴躁的舒王。
齐舒固执的别过脸去,用手一把拉住窗幔,坐回床上,铁了心的不想喝。
每日都是这么些话搪塞自己,母后和哥哥们也不来关心自己,那些嫔妾日日哭哭啼啼仿佛自己就要英年早逝。
江舒影看着齐舒抱着单薄的身子,缩在墙角,心里一阵抽搐,屏退了左右,自己也坐在床边。
“殿下若是喝了这碗药,疏影就偷偷带着殿下去燕阴街头玩玩如何?”
江疏影心生一计,齐舒虽人前维持着一副玉面修罗面孔,实际上还是未完全长大的孩童,童心未泯,经常缠着自己带他出去玩,但一直芥蒂他的身子一直搪塞过去。
今日他是药也不吃,身子也越来越弱,调理数月,也不见奏效,真是害怕——
瑟缩在墙角的齐舒一听到出府,本暗淡无光的眼神,忽明亮了起来。
光着洁白的脚踝,爬到江疏影面前,主动接下盛满黑汁的药碗,捏着鼻子道:“疏影一言为定。”然后闭上眼睛一口气饮尽。
他自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朝中动荡不安,皇兄为一国之主定然一时管辖不了自己,二皇兄为了自己已经远赴漠北,至于三哥和四哥本不是一母同胞,也鲜少和他们来往。
能活一日便是一日,齐舒心中苦笑,没想到自己一向在燕阴呼风唤雨,纵享殊荣,临了只有侍卫陪伴身侧,孤零零一人。
燕阴街头人头攒动,商贾往来,街角儿童咿咿呀呀唱着童谣,齐舒穿着一身明黄薄衫,仿着那些顽童,也跟着唱童谣,一会碰到好玩了了,东瞧瞧西望望,丝毫不像他在王府里那般整日沉着脸,喜怒不形于色,永远一副高不可攀,动不动发火,斥责下人,身旁的人都谨小慎微的服侍这个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