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白露蹙起眉,没多问,颔首表示晓得了后便转身离去。
乔自寒站在窗前,瞧外头阴云密布,眼看便要落雨,足有半晌,才轻声道:“明挽昭,连苏晋淮都叫 你糊弄过去了。”
京中连日放晴,夜里可见星月。今日宫中御林军左府值守,陆云川被拦在了宫门口。
“大人,您饶了小的吧。”瞧见来者是老上司,值守禁军不免头疼,吓得肝颤,摸了摸额心的冷汗赔 笑,“不是卑职不放行,实在是宫门下了钥,您大人有大量,明日再来吧。”
陆云川面色冷峻,压低了声说:“同是禁军兄弟,行个方便,来日好说话。”
恰至此时,郁良中匆匆忙忙地赶来,瞧见这尊祖宗脸都要白了,忙上前说道:“哎,陆大人!这么晚
进宫,是有何要事啊?
他晓得拦不住这位煞星,言下便似是暗示。
陆云川十分上道,当即正色,“陛下白日里同我说,夜里入宫给他读册,否则便不肯就寝,却不想来 迟一步,连宫门都进不去了。”
郁良中一听,回身斥道:“糊涂东西!没听见陆大人有正事?快,快开门放行!”
话罢,又转身笑说,“大人您看,下面人不懂事,您别怪罪。”
“不妨事。”陆云川光明正大地进了宫。
值守禁军面色发苦,说:“大人,这若是叫内阁那边......”
“闭嘴。”郁良中斥道,“同内阁何干?今儿晚上没人入宫。你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可听见了?”
值守禁军面面相觑,皆异口同声:“是!”
郁良中气得一人踹了一脚,“是个屁!都闭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待值守禁军各司其职,郁良中瞥眼宫门,松了口气。
龙王斗法,鱼虾遭殃,他这条小鱼可不敢得罪陆云川,如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神不知鬼不觉!
明挽昭梳洗已毕,正要就寝,刚吩咐白檀出去守着,门便被推开了,冷风灌入,明挽昭掀帘,瞧见 陆云川不由顿了顿,“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来寻软玉同塌。”陆云川调笑了句,没靠得太近,以免冷气冲了小皇帝。
明挽昭凤眸洇开笑。“什么话,还非要到榻上说。”
“要紧事。”陆云川答了声,觉着身上凉意散了不少,这才靠近坐在了榻边,压低声:“不同你戏耍 了,下面来报,陇南快马递了折子来,今夜入京,直接送进了御史府衙门。”
明挽昭神色一凛,顿时明白过来,“孔壁旧案?”
“八九不离十。”陆云川说,“乔自寒四处搜罗当年的孔壁旧部,必然不会一无所获。他恐怕早查清 孔壁因何自尽,不过是现下才发作,这所谓快马加鞭的折子,也是做一场给天下人看的戏。”
“你已在邑京站稳脚跟,苏晋淮这个时候动手,是想借你和小叔的力。”明挽昭轻声,“他要先下手
为强。”
“陆氏谋逆好说,翻不了天去。”陆云川晓得自己几斤几两,“怕只怕兵部。”
明挽昭缄默了半晌,说:“靠禁军挡住邑京周遭折冲府,等挡多久?”
陆云川估算了片刻,:“仅守皇宫,守个三日不成问题。”
“够了。”明挽昭凤眸内燃起丝丝星火般的兴奋,声仍旧很轻,“足够了。”
次日早朝,明挽昭坐在龙椅,在冕旒的缝隙间俯视群臣,看似与往常并无不同,但又暗流涌动。
昨夜陇南急奏,惊动了苏晋淮不说,还惊动了刑烨与沈霖,三法司齐至,可想而知究竟是怎样的大 案!
“臣有本启奏。”苏晋淮一出声,便引了不少注目。
他仍坦然,声有些哑却气势十足,“昨夜陇南节度使快马上奏,送入御史府,提及一粧旧案,其中牵 涉甚广,故而老臣请大理寺与刑部三法司会审,此案恐确有蹊跷。”
明挽昭自然不会答话,他似被这架势惊到,惊惶不安地坐在龙椅上,左右顾盼。
刑烨便上前一步,掺起苏晋淮,朗声说:“苏大人所言极是,陇南报上的这粧旧案,涉及当年陇南节 度使,孔壁。”
葛同骞闻声脸色刷地变了,当即打断:“这是安乾年间的事,早已结案,还能有何蹊跷?! ”
“蹊跷可多了。”沈霖冷声驳斥,“自安乾六年起,陇南账目是一团乱麻,监察御史乔自寒数次查 账,不曾查着邑京的赈灾款,故而追查之下,倒是自音年孔府管家的儿子手中,得了一封孔大人的绝笔 信!”
他言罢,便自袖中取出薄薄的泛黄纸张,墨迹尚且算是清晰,且该有陇南节度使官印与孔壁私印。
“此物经三法司,已证属实。”
刑烨与孔壁同年入朝,他今日面色冷肃,声也微沉:“安乾六年,陇南五州遭蝗灾,颗粒无收,流民 四起。节度使孔壁数次请旨拨款,全无回音,致使流民为匪,在陇南烧杀抢掠之下,连孔大人之妻女也 不曾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