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100)
忽然,天牢外一声声地传进来:“圣旨到!犯人楚翔接旨!”两名狱卒听了,忙拖起楚翔,胡乱按倒在地,等候圣旨。牢门开了,众人拥簇着一名锦衣宦官进来,高声道:“犯人楚翔接旨!”
楚翔下意识地开口道:“罪臣听旨……”嘶哑虚弱的声音不象是自己发出来的,头痛欲裂。锦衣宦官开始宣读圣旨,那声音更象是漂浮在十万八千里外,抑扬顿挫,节奏分明,但一个字都听不清,只到了最后,方隐隐约约地听见“凌迟处死”四个字,“凌迟处死?”楚翔喃喃地重复了一次,一时竟想不起是什么意思?
“谋叛乃十恶大罪,凌迟处死,定于明日午时菜市口行刑,楚翔,你明白了?”宣旨宦官提高了嗓门。
楚翔点点头,忽然清醒了,内心一片空明,无穷无尽的噩梦终于到头了……双手撑地,缓缓地磕下头去,一字一顿地道:“臣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已毕,楚翔既成死囚,即有狱卒上来钉了重镣。宣旨官员正要退出牢房,楚翔突然叫住他:“大人请留步!”
宦官转过头来,问:“还有何事?”
楚翔问:“安澜将军如何了?”
传旨的宦官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语调呆板:“叛贼安澜已于昨日夜间在牢中畏罪自杀!”说罢扬长而去。
“不!!!”楚翔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突然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秦军江北大营,寝帐中一灯如豆,案上平铺着长江沿线攻防地图。符陵正俯在案前,手中拿着一支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旁边文牍堆积如山。听巡营的打过三更,一名侍卫小心上前,禀道:“皇上,时辰不早,该歇息了。陛下自从到了前线。日日废寝忘食,操劳军务,若劳损龙体,恐非全军将士之福啊!”
符陵苦笑一下,已记不清楚这是度过的第几个不眠之夜,只觉眼中又酸又痛,太阳穴突突乱跳,一阵痉挛,用力揉了揉。叹道:“我军即日就要渡江决战,这千军万马即有千头万绪,战前一处疏忽。战时可酿大祸,朕怎能怠慢?”问那侍卫道:“今日是正月十几?”
侍卫躬身答道:“回陛下。已是正月十三了。”
“哦。”符陵心里默默地算着日子。此时。帐外一名侍卫忽进来禀报:“陛下,狄丰先生求见。”
符陵忙道:“快快请他进来!”
狄丰进帐。要行礼,已被符陵一把扶住,道:“先生辛苦了!事情进行得可还顺利?”
狄丰环顾左右,符陵令旁人退下。狄丰方道:“陛下果然算无遗策,劝降之事,某已联络好了,只等这边消息,便可举事。曾、宁二位将军手下兵马虽不算多,却扼守的是长江江防要塞,若得他们襄助,攻破长江天险,不费吹灰之力。这是他们致陛下地书信。”说着递上两封信件。
符陵一一看罢,与狄丰一击掌:“此天助我也!此次战事,朕已严令封锁消息,以防对岸听到风声,要拿你师弟来做文章。江北大军也已万事俱备,整装待发,三日后即可渡江,务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下江南。届时联络曾、宁二位起事,朕自会有安排。先生奔波多日,请先去歇息,静候佳音。”便令人安排狄丰住处。
狄丰却不退下,忽问:“楚翔师弟情况如何?”
符陵闻言并不回答,沉默良久,方拿过案上的一叠密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递给狄丰。狄丰接过看了一半,已是勃然变色,额上青筋暴露,啪地将密报一摔,怒道:“这帮狗贼欺人太甚!我立即赶去江宁,救出师弟,割下那奸相王允的头来,为楚伯母报仇!”
符陵摆摆手,道:“先生切勿激动。朕忧心如焚,绝不在先生之下。但深入天牢救人,非同小可,须得仔细筹划,以免功亏一篑。这几日朕已安排妥当,如今前线攻击之事全权托付陈郁元帅,朕即刻率燕云十八骑前往江宁!”
狄丰悚然一惊,冲口而出:“陛下万万不可!”
符陵眉毛一扬,问道:“有何不可?”
狄丰道:“陛下要救人,派旁人去即可,万乘之躯,怎能亲身犯险?况且前线军情如火,万一陛下深入周国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两头皆误?”
符陵反诘道:“若朕不亲去,还有谁能有把握救出楚翔,全身而退?”
狄丰默然,符陵地计谋武功,确实无人能及,但……,忽道:“陛下若要救人,何必费这许多周折?不如直接派使者前往周国,找朝廷要人,量他们也不敢不给!”
砰!符陵已在案上重重砸了一拳!眼中杀气森然,语气冷冽:“若是他们善待翔儿,一切还有余地。如今翔儿受到如此折磨,这帮畜生一个个只合凌迟处死。要朕再派使臣,和这帮无耻之徒谈什么条件,作半分让步,也绝无可能!何况,朕也决不能让他们以翔儿为挟,以求偏安!”符陵气得握紧拳头,在帐中来回踱步,狄丰从未见他盛怒至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阵,符陵停下来,语气已恢复平静:“先生且去休息吧!朕收拾一下即要启程了,救人一事,已有周密部署,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先生无须担忧。”狄丰知他虽极自负,亦极谨慎,若无十分把握,不会轻言成败,心中的不安稍去,乃依言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