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11)
楚翔见符陵并不命他上台,相距过远,无机可乘,只得谢恩起身。便有秦国部将上来带楚翔下去沐浴更衣,准备参加晚上盛宴。符陵收缴了降兵武器,加以赏赐,将十万周军区分情形,一部遣散,一部收编整顿,留作己用。
是夜,夏州城内的将军府衙已暂时改成了符陵的行宫,符陵设宴慰劳秦国众将,共庆南征完胜,酒至半酣,令楚翔作陪敬酒。楚翔已换了一身白衣布衫,方来到大厅门前,里面觥筹交错之声嘎然而止,上百道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他身上,更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楚翔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暗想:都是来看楚朗之子是如何投降受辱的吧?也罢,要看就让你们看个够!少时更有好戏!
楚翔面不改色,从门边的侍从手中接过酒来,敛眉低首,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酒杯,一步步从两旁赴宴众将的嘲笑声中走过,短短的数十步的距离,楚翔却走得慢而又慢。终于到了尽头的阶前,离符陵不过五尺,楚翔双膝跪倒,朗声道:“降将楚翔敬陛下一杯!陛下威加天下,定能平定四海!”说着将酒杯向上一举!说时迟,那时快!两枚细若发丝的银针已从楚翔指缝间破空而出,无声无息直刺符陵双眼!
原来这飞天银针是飞天门的暗器之王,针上喂有密制毒药,见血即封喉,无药可解。银针既细且轻,极为隐蔽,施以与之相配的暗器手法,五步以内,取人性命,从无虚发!为收奇效,不到最危急之时,这银针不得轻用。飞天门历代相传,银针只由掌门保管,虽楚翔的师父破例传了楚翔暗器手法,但若要用时,还得经过师父批准,才能得到这银针。
楚翔自忖符陵防范周密,武功高超,唯有以此刺杀可以一试,他刚才走过来时,已暗中计算好了方位角度,为防符陵身上有护体之物,银针取他双眼,自是万无一失!楚翔方一出手,主座上那人果然毫无反应,未及呼救,双眼已中针,砰的一声,连人带椅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顷刻毙命!大厅内一片惊呼!但楚翔却感到有什么不对?来不及多想,已有数名侍卫冲到面前,楚翔侧身一躲,避开锋刃,施展擒拿术扣住一侍卫的手腕,顺势夺过一柄长剑,刷刷两剑已刺中两人!复挥剑冲杀,此时侍卫武将已将楚翔团团围住,楚翔心知今日绝无幸理,干脆放手一搏,杀得兴起,转眼又有数人中剑!
“哈哈!楚将军,朕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声音楚翔听来无疑是晴天霹雳,他大喝一声,剑光猝起,一招“秋风落叶”将一众敌人迫退三尺,身形一转,却见后堂出来一人,一面抚掌,一面大笑,竟是符陵!楚翔一怔,才想起有何不对,适才中针那人若真是符陵,以其身手,就算躲不开也决不会毫无反应!而自己进入大厅后依礼不能抬头凝视,竟未察觉座上的不是符陵本人!
楚翔略一迟疑,腿上已中了一剑,血如泉涌,顷刻浸透裤脚。心中一叹,自己仍是摆脱不了荆轲的宿命,功败垂成!果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到底自己是何时让符陵起疑,而作此设计?
第五章 何以有羽翼(上)
楚翔此刻更无暇细想,也不去管那伤口,欺身又上,众人见他虽已带伤,但气势逼人,越战越勇,状若疯狂,都暗自心惊。瞬间楚翔又刺倒数人,但毕竟众寡悬殊,不多时肩上、背上、胸前皆已中剑,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衫,斑斑血迹如大片大片的红色雪莲盛开于雪山之巅,竟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瑰丽!楚翔脸色愈见苍白,暗运真气,咬紧牙关又往复冲杀了一阵,终于脚下一软,眼前一黑,跌倒于血泊之中,眼看数十柄长剑就要刺下!
“慢!”符陵突然喝道,一声令下,众人只得硬生生地将剑停在半空中,有一柄长剑已划破了楚翔的颈项,几滴鲜红的血珠滴在雪白的皮肤上,分外触目。符陵令众人收剑,缓步走到楚翔面前,叹道:“楚翔,朕数申肺腑之言,你却为何还要谋刺于朕?”
楚翔斜倚着一根柱子坐着,身下的鲜血已汇集成一洼血泊,脸色却甚是平静,抬头看了符陵片刻,嘴角慢慢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似极为满足:“楚翔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鬼,今日不成功终成仁,亦偿吾愿了。”
符陵略一迟疑,复开口道:“既然如此,朕亦倾慕将军忠勇,自当成全令名,楚将军还有何话说?”
楚翔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你对我,是何时起了疑心的?”
符陵一笑,道:“飞天银针,当真名不虚传!你毕竟是楚朗的儿子!从你答应投降之时,朕便料得你恐非真心,为防今日之事,朕事先已选好了体形容貌与朕相似之人,让他换上朕的服饰,才躲过此劫。楚翔,天下知你者,非朕莫属,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