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相思(88)

他探头探脑往周围瞧，眼看着树被风吹了一下，自己也跟着惊得一动弹，喉头一动，险些叫出来。

虽说并不曾真的喊出来，他心里到底是有些打鼓，有些后悔自己上山了。

以往一群人嘻嘻哈哈，又有身份依仗，他去哪里都觉得自在，如今成了寻常农户，他才察觉孤立无援的滋味。

脑子里不自觉的便想起轩辕瑾来，却是想对方当年自两淮回来，九死一生，是不是也曾经历过这种无助。

他自然知晓自己眼下这境况是万万不能和轩辕瑾经历的凶险相比的。

可他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事，唯有一件，便是跟着轩辕瑾往两淮去，还是滴水不漏的被对方护持着，只瞧见了人间惨像，并无刀剑风霜。

陈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往前走，许是因为想起来轩辕瑾，他的心思被占据了，竟也将眼前不知有没有，也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危险忘记了。

也不知凉京如今是个什么模样，谢君候往日那般受宠，朝中许多要事也都是他在处理，眼下人毫无预兆的就被流放了，想必朝中也不清净。

轩辕瑾素来能干，这种时候自然不好离开，想必是被委以重任了。

陈英心里替轩辕瑾高兴，又有些失落。

冷不丁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陈英心里一喜，心道难不成来了猎物？

他急匆匆赶了两步，探手拨开眼前碍事的枝杈，果然自树影后面瞧见了隐约的黑影，瞧着个头不小，像是个大家伙。

陈英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菜刀，也不知道自己一刀下去能不能砍死对方，脚下却刻意放轻了力道，以免打草惊蛇。

他毕竟不蠢，自知能耐有限，眼下是打算先瞧瞧看一眼，若是不敌就先推开，再找旁的，他原本的打算便是野鸡兔子之类的小东西，再大一些的，他心里就没底了。

他这厢正小心翼翼往前，冷不丁听见一声惨嚎，十分凄厉的，惊得他一哆嗦，身边密室的草木就被他带动的一阵乱颤，就是聋子也能察觉到这里藏了人了。

陈英心想，他可真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出师不利。

锋利的箭尖自树木从中钻出来，陈英被那东西反射的阳光晃得闭了闭眼，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自己这运气，竟然上来就碰见了山里的老猎户。

他连忙后退：“别松手，我是人。”

他是真怕对方将他当做野兽，一箭毙命。

箭头果然被收了回去，树木后头钻出来一个人，身材高大，满脸胡子，五官几乎看不清楚，倒是能瞧出来年纪不小了，头发略略有些发白。

陈英心里有些愧疚，总觉得对方这么大年纪了，自己还要来抢他的营生有些说不过去，当下便有些心虚，讪讪道：“你，你就是山里的猎户？我不是有意来抢你的营生……”

他犹豫片刻，还是没多说，只摆了摆手，试图往后退。

猎户看着他摇了摇头：“你这样的小子，一看就没本事，来山里是要喂野兽吗？”

陈英心里是不服气的，可对方的身板的确高大健壮，往跟前一戳，活像是一尊塔，看得陈英是半点脾气都不敢发作，唯恐惹怒了他被他一巴掌拍死。

这样的身板，不从军真是可惜了。

猎户已经转身往回走了，陈英犹豫不决，既觉得自己不请自来有些不好，又不想就这样空手而归。

就这当口，猎户已经拖着猎物自他身边经过，陈英一瞧，才发现他手上的竟然是一头鹿！

想起鹿肉的滋味，陈英险些流口水，眼睛都有些发绿。

猎户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他一眼，陈英被惊了一下，后退一步，匆忙扭开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猎户却问他：“想吃肉？”

陈英好歹还是要脸的，连忙挥手：“不，不想。”

“别在山上呆着了，这里就是一头猪也能顶死你，快下山吧。”

陈英：“……”

谁信啊，猪能多厉害？

陈英不以为然，看着猎户走了，才又往山里去，他想着山毕竟不是猎户自己的，他上来打点野味也不算过分的事情。

如同陈守信所说，这山里处处都是陷阱，他亲眼瞧见一只野猪闯进了坑里，被竹刺插死，心里羡慕的厉害，对着野猪肥硕的大腿吞了好几下口水，还是扭头走了。

冷不丁听见哪里一声脆响，接着便是野鸡凄厉的鸣叫声。

陈英心里愤愤，这山上的东西才多少，都被那老猎户逮住了，他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一只？

干脆调转了方向往旁处去，他手里没有工具，绕着山走了半天也没瞧见一只兔子影子，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拿绳子做了个套子，自己躲在树上盯着。